建筑与红木家具的随想:取舍文化之道

李乾安

作者简介：李乾安，阅古堂主人。建筑设计师，艺术品经纪人。现居德国。

核心提示1：在舒适和风雅的选择中，中国人选择了后者，西方人则选择了前者。

核心提示2：我们的先人早就懂得了取舍。在功能与形式间，更多的尊求形式美学，而最大限度地兼顾着功能与实用。

收藏古典家具如今已是很多人的爱好，不论是作为投资还是装饰家居，都是不错的选择。随着大家进一步认识到古典家具收藏的乐趣与重要性，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进来。

十年以前，记得那时国内的博物馆还很少看到古家具的影子，只有一些古董店，古家具零零散散地能看到许多。那时，柴木家具堆积如山，紫黄(紫檀与黄花梨)家具也是少见，多被老板单独关在个僻静的屋子里，等待大买家讨价还价。

中国古建与家具设计的关联

中国古代的建筑大都梁柱木结构，室内空间变化单一，多在装饰和结构上做文章。其实分析下来可以说基本没有空间设计，只是简单化一。我开始也是想不明白，后来这个问题还是在古家具上找到了答案。

我想，古建和古典家具的设计有着某种联系，古典家具的设计大都遵循着固定的规律，追求风雅而不重视舒适。眀式家具更是力求简洁明快突出线条以及围合之美，其优秀经典的造型大都与中国古建有着同一个精神层面。用西方人的理论讲就是功能要追随形式，造型的重要性是不可动摇的，而造型的形成又是我们的文化所决定的。一个事物都是有着两面性，这是你不想面对也要面对的，所以我们的先人早就懂得了取舍。在功能与形式间，更多的尊求形式美学，而最大限度地兼顾着功能与实用。这些取舍也不仅仅反应在建筑家具上，其实放眼看来，我们今天的收藏品市场中大多艺术品都是没有实用性的，更多的是艳俗和矫情的载体，古典家具还是实用性最强的收藏类别呢。

风格迥异的中西方建筑与家具

几年前，我曾在德国的德累斯顿皇宫看过一场展览，当时北京故宫(微博)送去了很多东西参展，主要把乾隆皇帝和同时期德皇奥古斯特大帝的艺术品加以比较。当时印象很深的是，当乾隆皇帝的紫檀宝座和德皇的宝座面对面摆着的时候，这种视觉冲击还是很明显的。德皇宝座尺寸不大，不是很气派，但是座面和靠背上都是软垫，舒适度可想而知；而乾隆宝座却是气派十足，只可惜坐着时三面不靠，坐久了应该还是会累，硬木怎么也没有软垫舒服。可见，在舒适和风雅的选择中，中国人选择了后者，西方人则选择了前者。

西方人从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就研究建筑空间分布原理，这应该是由于西方从开始就走上了石材建筑的路子，而我们则是开始就选择了木质建筑的方向。石材的搭建虽很费时，但是易形成多变化的空间感觉。而木质建筑的空间分布单一，没什么设计感可言。木质的建筑和家具一样，容易建造但不易保留，赶上个皇朝更替，一把火全部烧尽，推倒再来。可能中国人自古没把木构造的东西当回事吧，古籍的记载也都是寥若晨星。如今能看到元代的家具就很幸运了，唐代的家具只有一个托盘存世，还在日本正仓院，没想到日本居然存住了东西，我想可能是个态度问题吧。西人则与我们正好相反，石材取之不易，运输艰难，所以看的很重，德国的科隆大教堂一盖就是几百年，很是震撼。连二战时英国空军都没舍得炸。西方的文明没我们长久，但是他们很懂得珍惜。

中式风格建筑的成因与精神探索

木质建筑的结构单一，我想可能是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的文化有时可以说确实是个酱缸，虽然形成了一个完善和谐的体系，我们今天之所以自豪，或是说在世界文化圈子里有一席之地，都得益于这个文化体系。但这个体系过早的成熟确实会控制人们的思想，尤其是成熟的理学思想会把人搞的僵化甚至愚蠢，进而限制着艺术科技的发展。以至于今天我们想继承发展古典家具以及东方建筑设计等等课题，都谈何容易。回首望去，五四运动的意义还是蛮大的，要不打碎孔家店，我们的思想意识也发展不到今天这个样子，科技文明的进步也不会如此之迅速。

遗憾的是，由于思想意识上的改变，导致我们今天回首看很多家具的内涵不是很清楚，它的形成原因，及其未来发展方向也不是很明白。如今的古典家具制作只是一味的摹古，很少有能做出感觉的，再说创新，更是没有目标和方向，很多所谓大师的作品不过是商业运作罢了，我想这应该是当今社会发展的一个必然经历阶段和产物吧。

苏州博物馆

其实中国古建之精髓在于园林，例如苏州园林移步换景的空间变换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很是玄妙。我想中国古建与园林的结合应该是一个精神层面的东西，这种精神应该是天人合一，就是人要与自然融洽相处，这与古典家具设计的精神层面也正好吻合，看着四出头官帽椅和圈椅的曲面设计，古代工匠也是要表现这种取法自然的感觉。所以就这一点来说，中国人自古以来是懂得尊敬自然，适应自然的。而西方人的精神正好反之，一定要改造自然，征服自然。

美国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内陈设的古典家具

尘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古典家具的研究其实不应只是以物论物，这样最多只能谋一域，不能谋全局。我想我们应该从更多角度去思考，寻找那些逝去的序列与规律，帮助我们解决更多今天所面对的文化传承问题。通过对古典家具的研究，也许我们会得出更多相关领域的答案。

如今，在欧美各大博物馆里基本都能看到明式家具的影子，而且一般都是紫黄家具或漆木家具。私人藏家手中也有不少，都装饰在不同风格的空间里，美化家居之用。我曾想，古典家具还挺厉害的，不论中西，摆在哪种空间里都不招人讨厌，静中取雅，多起画龙点睛之用。那么，古代这些家具是在一个什么状态下存在的呢？它们会对室内空间起到哪些装饰作用呢？这就牵扯到了中国古代建筑。

美国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