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人合一：陈宏光谈擦漆家具

      红木家具表面处理的方法之一是擦漆。擦漆是红木家具制作过程中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传统工艺，它与其他家具的上漆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首先是所用的漆不同。擦漆所用的漆叫生漆，也叫大漆和国漆，也有的地方称作金漆。这种漆不是化学合成的，而是来自于天然。它采集于一种树，叫漆树。漆树是落叶乔木，树高20米左右。在日本、朝鲜、越南、缅甸等地都有生长，但产量和质量都不如中国甘肃南部至山东一线，那里的环境非常适合漆树的生长。采漆季节为每年的4－8月，三伏天采的漆质量最佳。采漆时，漆农用蚌壳割开漆树皮，露出木质，切成斜形刀口，将蚌壳或竹片插在刀口下方，让漆液流入木桶中，再用油纸密封保存（图1）。这过程有点像从橡胶树上割胶。这种漆由于本身就源于植物，所以它与木质的亲和力非常强，可以渗透到木质的深处去。同时由于它的天然性，所以没有污染，安全环保，不伤害人体。
      其次是工艺的不同，这集中表现在一个“擦”字上。整个擦漆的过程，大约要重复10多个步骤，而且都要人工操作。各地区在具体工艺上会小有不同，但大致上如下：
      一、刮腻子。腻子是由石膏粉与生漆调合而成的（图2），把它刮在打磨后的家具表面（图3）。等它干了以后，用砂纸打磨掉。然后再刮，干了以后再打磨掉。每打磨一次，就改用更细一些的砂纸，从120目打到600目。这样反复进行至少3-4次，目的是填平木质上面微小的孔隙，增加手感和光滑度。

      二、擦漆。擦漆也叫“上挂”，就是用棉纱蘸生漆，均匀地涂抹在家具表面。然后拿到漆房中去。漆房很特别，既有温度又有湿度。我们可以看到，一般的漆房都是上边有大灯泡加热，下面垫砖，砖上浇水。也有在漆房四周挂草帘子，然后往帘子上浇水的。这都是为了保持温度、湿度，也是模拟江南地区梅雨季节的环境。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大漆才容易干。擦过漆的家具至少要在漆房中停留12小时以上，阴干以后拿到外面来，用细砂纸打磨（图4），边边角角也不能放过（图5），打掉浮漆后，再擦上一层漆（图6），然后再进入漆房阴干。这样反复10－15次。经过多次反复，漆液能够很好地渗透到木质中去，而不是仅仅附着在木质表面，因而它异常牢固，而且有很强的耐酸、耐热、防腐蚀能力。同时，反复擦漆，也可以增加它的光亮度，而且越用越亮，常用常新。
      虽说大漆属于天然漆，无毒，但有人接触到也会过敏，身上起疹子。不过这只是对原漆即未干的漆而言的，大漆干固后，人再怎么接触也不会过敏了。在过去，“漆”字又写作“柒”，柒是指七天，一般说来，大漆过敏症状是七天，七天后会自然痊愈，无需特别治疗。
      我们再来破解一下漆字，漆，从木、从人、从水，它非常形象地表明了漆树、人与漆液之间的关联。可见老祖宗造“漆”字时，是从大漆而来，并深谙其中的哲理的。回过头来我们再来看擦漆家具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同时嗅到了传统文化的芳馨呢？
      （陈宏光：上海锦翔工艺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