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黄花梨——杨波的故事（长篇连载四）

许罡/整理、改编

（中国红木古典家具网原创文章）

上回咱们说到杨波办了一个古典家具厂，他拿出了一套物件，这套物件超过了私人飞机和游艇，也超过了法拉利车，让世界各地的富豪为之惊叹，这事，咱们得从中国举办的首届国际奢侈品展览会说起。

2005年，那次展览设在上海。主办方看中了黄花梨家具，找到杨波，让杨波参展。说我们这有奢侈品展览，全是世界最顶级的，请了多少多少富豪来参加，包括摩纳哥的谁谁谁来参加，什么胡润百富的胡润也亲自来怎么怎么。杨波说我这是古典家具，不是奢侈品啊，不过，这倒是个展示自己，展示中国文化的窗口，他就答应了。

杨波说就是一套顶箱柜，一套床，还有一个字台。一亮相，就把整个奢侈品展会都震惊了。

杨波的展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珠宝商来了，汽车商来了，记者也来了，为什么？就这套家具一亮相，标价1200万，价格赛过了在场的法拉利和私人游艇，是展会最贵的商品。

杨波很惊讶：1200万，真的，他能买一辆法拉利能买，却买不了这样一套家具。

这么贵？有人买嘛？

就有一个富豪，很年轻的一个。就买了，1200万。

2007年4月，温州又举办了一次国际奢侈品展览，杨波公司展出了海南黄花梨顶箱柜，就这么一件，标价880万。参展第一天就被人买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波的仿古黄花梨家具受到关注的时候，有个人从广州找到杨波，杨波一看来人，是个有名的大富豪。他在一个小岛上盖了一个漂亮的圆顶大别墅，四面环水，这富豪飞来北京找到杨波，定了几套黄花梨家具，接着又说，能不能把我家别墅的楼梯，全都铺上黄花梨，你开个价。

谈到这个楼梯什么的，杨波说这是肯定不允许的。

富豪说不就是钱嘛，你说多少钱吧，我就是喜欢黄花梨。

杨波说：不是价格问题。我们现在存世的黄花梨能有多大量？我不能把这么点资源浪费在这上面。

无独有偶，还有两位有名的大富豪也找过杨波，要用黄花梨铺地板，也被杨波给回绝了。

杨波说想用黄花梨去做木地板，那根本都不谈价的。杨波说做成家具的话，一来代表我们这种传统文化的延续。你就是说装修，搁到你这套楼房里边，你做成木地板也好，做成楼梯也好，那简直是对这种材料的这种浪费。

此时，杨波的仿古家具火了，他知道做生意的门道，比如说做矿泉水得有水源吧，像农夫山泉；做奶业得有奶源吧，像伊利。不能只搞加工，得有原料，他见缝插针一样收集黄花梨，他说，就算以后黄花梨没有了，其他的厂家都做不下去了，我的家具还能再做10年。杨波仿古家具没问题了，他自己又动了老家具的心思。他想拥有一件明朝的老家具，结果，他还真撞上了，杨波说他拥有的第一件老家具居然是木器中的木神。这物件没几个人见过，从今往前倒3000年，从今往后再数3000年，一共是6000年，6000年的光景中，在全中国，不，是在整个地球上可能是唯一的一件——是黄花梨中的木神。

杨波说的木神其实是个黄花梨架几案。只见它，长4米多长，55厘米宽，9厘米厚。黑黝黝，亮堂堂。那么，这个号称木神的大宝贝到底是真是假？杨波又是怎么得到的呢？有道是时人不用穿针线，那得功夫送巧来。在木器界有这么一位老前辈，非常权威，住在河北大城县。从他手里鉴定的木器不知道有多少件，老前辈有个外甥和杨波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两人相处得不错。2004年的一天，这位老前辈的外甥给杨波打了个电话，说我姨父听说你开个家具厂，能不能帮他的架几案修修木托？这俩木托就是支撑着案台的两个下座。杨波说没问题，你来吧，杨波在厂子里找了两棵直径大约20厘米黄花梨大料，左修右补，把木拖修利索了。料钱两万。老前辈的外甥乐颠颠地把钱给拿来了，可是，这钱哪，杨波没要。

就这两万块钱生出了许多事情来。

不可能要他的钱啊，杨波说以后我做家具你给我指点指点，款式啊，等等的，多指点，我就求之不得了。

就这一件事，这老爷子就记住杨波了，光阴如梭，寒来暑往，这事转眼就过去好几年，到了2007年，这位老前辈又让自己的外甥给杨波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非同寻常。

杨波说，2007年初的时候，他让那个外甥给我打电话嘛，他说他有一个案子，说全世界最大的一个案子，他想把它卖掉，你要不要？一报尺寸，55厘米宽，4米零5长这么厚一块大桌案，杨波听了以后没往心里去，就是不相信，哪有这么大的黄花梨啊？

这事，杨波没走心，他想：这么大的一块大独板根本就不可能是黄花梨的啊，黄花梨哪有这么大的料？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去了老前辈家，到了人家家里，杨波也没往架几案的跟前凑。老前辈说，去年有人出过600万到800万的价钱想买下这台黄花梨架几案，但他不卖，当时，他还放出话去，说什么都可以卖，唯独这件不能卖。

可是，这回老前辈怎么要卖了这宝贝呢？因为他确实遇见难处了，搞收藏的人没富余钱。前几个月，眼瞅着紫檀的价猛涨，这老前辈借钱买了两、三吨的紫檀，谁成想，最近紫檀的价忽忽地往下砸，老前辈抗不住了。所以，老前辈想把这件黄花梨架几案卖给杨波，杨波想既然来到了人家，那就瞧瞧吧，他这才近前一看，嘿，感情认识，这台架几案就是几年前在自己厂里修木托的那台架几案。您瞧，这件物件还真跟他有缘。可是，这时候，杨波的心理直打鼓，这么大件器物，是不是黄花梨自己可真拿不准啊，要是走了眼，自己可是破财了，他趴在架几案上就瞧开了，左瞧右瞧，上看下看，最后说不行，我瞧不准，我能不能拿刀刮呀。

杨波拿了一把刮刀，一刮，上好的黄花梨啊。杨波觉得像天意一样，这东西是我的。有大师说我和木有缘。

这件黄花梨架几案，老前辈出价800万，杨波连价都没还，一口就答应了。杨波想，不谈历史价值，不谈工艺，光是这个面板的净重就有360多斤，按照现在黄花梨的市价，这么大的料怎么也得2万块钱一斤，800万元！这也就是个材料价，杨波觉得值！他高兴得不得了，当晚立即就给行里的朋友打电话，立马，海口的，福建的，江西的7、8个朋友全飞到北京。几个人脑袋对脑袋这么一看，立刻就给杨波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福建的朋友眯眼一瞅，拍了拍杨波的肩膀说是草花梨的。

黄花梨出自海南，海南的朋友应该说得准啊。海南人说这个东西不对。杨波顿时从头到脚霸凉霸凉地。

杨波当时立刻血直往头上涌，800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说时迟，那时快，他拿起电钻就要往架几案上钻眼儿，来辩一辩真假。

如果这物件是真的，它的艺术价值远远超过了桌椅睡塌，画架子、罗汉床。这件架几案到底是真是假？杨波心里直发毛，他拿电钻打，打出来的那种香气啊，当时就高兴了。他说你们来，大伙儿来闻闻。

电钻钻下去，溅起一点点木屑花，木屑的香气开始钻鼻子，大伙一闻，有股子降香味。可福建那朋友认准了，还说是草花梨，杨波立刻让人从厂子里找来一片真正的草花梨木板。

杨波再打打草花梨板，电钻像是烧糊了的那种味儿，根本没有降香味。

海南的朋友开口了，说，光凭这点证据怎么行啊，不靠谱。杨波掂了掂电钻，又对准了硕大的架几案。

打了一个，再打一个。一共打了仨眼儿，让几个朋友看颜色。三颗小木头粒放在手里，微微发出一点荧光，黄色和褐色相间的纹理一层一层的，居然有点像玉石。有荧光，这也是黄花梨的特征。

杨波说，黄花梨的锯屑出的那种卷纹跟普通的卷纹也有区别。

细小的木屑像层纸，薄薄的，透着亮，薄而不碎，因为海南黄花梨有油性才有这种特征。要是其他的木料没油性，一锯，木屑早就碎了。这时候，满屋子的人谁都不说话了，为啥？越看越像黄花梨啊。杨波说，干脆，咱们再烧烧看。烧，是辨别黄花梨最好的方法，黄花梨，是唯一可以入中药、降血压的木头，这木头一烧，有股子香味，而其他的木头一烧，非呛鼻子不可。又在打火机上一点，那种香气，满屋香。

此时此刻，这台黑黝黝的，硕大的物件一下子把一屋子的人全镇住了。

一通折腾之后，第二天，杨波又给北京的收藏家马未都，张德祥打电话，他想替河北那位老前辈保密，不想把事说得那么明，所以，杨波说我是在上海得着一件黄花梨的大件架几案，长4米02，宽55厘米，厚9厘米，你们要不要过来瞧瞧。电话那头的人沉得住气，您猜猜他说什么话？能把杨波说得一楞一楞的。电话那头说，不对吧，那东西应该在河北大成县啊，我不瞧了，那东西我早就知道，现在跑你手里了？

张德祥原话跟杨波说，你杨波要是有这个东西，你算烧了高香了，你烧香磕头吧，这是神，木神啊。

张德祥说这个架几案在大城县搁了很长时间，晚清或民国时期好多架几案都买走了，做椅子去了，所以，这块板能够保留下来是非常之非常，这么多年也是缘分，有经济实力的不一定买，想买的又没有经济实力，最后还是归了人家，这东西不能不服。

其实，知道这东西也惦记这件东西的人还不少呢，就说卖给杨波架几案的那位老前辈，他老人家有一个20多年的朋友，这位朋友从他老前辈手里买过的东西都能上亿了，人家也惦记着呢，可怎么都没买成，当张德祥得知木神被杨波得了去的时候，他觉得物件和人真的是有缘分。

架几案一般是成对的，房间一摆，左右一边一个。杨波原本以为这台架几案在世界上是独一份，故宫，颐和园，圆明园都没有。包括那位卖主，行里的老前辈也是这么说的，收藏家马未都，张德祥也都这么认为。为了证实这件事，有人去了故宫。故宫也有，但是从来没有展出过。

很多行里人都不知道，在故宫也有一件与其相仿的架几案。要知道，这架几案家具一般都是成对的，故宫的这件恰恰落了单，另一件已经无从考证流落到了哪里。剩下的这一台架几案体积太大，从来没有展出过。一直撂在家具部的库房里。就这么着，许多木器行的人，基本都不知道它。

这叫巧事才开头，这么会功夫，冒出来两个木神，如此罕见，如此稀有的物件居然还都各自落了单。那么，这两件世界级的国宝会不会有什么内在联系呢？树纹就跟人的指纹一样，过了成千上百年也不变，各位，咱们大胆地推测一下，这两台架几案有没有可能就是一棵千年古树做成的一对双胞胎呢。

还真有可能，要是有可能的话，这棵树也许能出到5片。

可能是双胞胎，杨波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为自己的猜想而兴奋，晚上9点多钟，他还翻来覆去地想着，他忍不住给马未都打了个电话，此时，马未都已经躺在沙发上睡意朦胧了，他被杨波的猜想着实也吓了一跳。

您听说故宫有这么件东西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一棵树上的？这么大的树不可能开一片板，要是同胞兄弟可就有意思了，您是不是休息了？

杨波知道，这几天马未都正在中央电视台做百家讲坛节目，可能挺累，早休息了。

杨波开始琢磨着给这台架几案寻亲，其实，是不是一家人检验起来并不难。就像人有DNA有指纹一样，树呢，也有自己的纹理，两台架几案是不是一棵树上的，只要比对纹理就能够知晓。他把自己的架几案各个部分的花纹仔细临摹下来，然后拿着这份信物准备去故宫寻亲。他去故宫问架几案的事，那么，这两台架几案会不会是一对呢？经过比对，故宫的架几案长4.5米，要比杨波的那台架几案长4.8厘米。木头的纹理也稍有不同。

胡德生说，我们故宫博物院有4.5米长的，他那个恐怕没有这长，谁也不比不过故宫。

皇家的亲戚没攀上，不要紧，杨波还要去海外寻亲。为什么？他得到一个消息，说在大英博物馆还有一台大的黄花梨架几案，要知道，长度超过4米的架几案，世界上总共就这么3件：故宫一件，大英博物馆一件，杨波一件。杨波的这件长4.02米，大英博物馆的那件长恰恰4.03米，也是一片大独板。这两台架几案长度十分接近，似乎更像双胞胎。

什么时候远渡重洋去海外寻亲，那自然是后话，现在，杨波有两个心愿。其中一个心愿就是把流失到海外的黄花梨家具买回来。说起古典家具流失海外，挺让人心疼，早在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西方传教士大量购买明清家具运回欧洲，当时有个英国家具设计师齐彭铁尔，以明式家具为蓝本为英国皇室打造了一套宫廷家具，曾轰动整个欧洲。鸦片战争中，欧洲商人带走了大量明清家具。民国时期，外国商人大量收购明清家具，转手倒卖发大财，最著名的就有美国的杜乐文兄弟。德国人艾克曾编过一本《中国花梨家具图考》，书中收录的100多件古典家具后来都流往海外。到了建国初期，木器也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杨波的第二个心愿就是种树，海南黄花梨成才需要400年以上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好多人没这耐性，人们不爱种。所以，海南黄花梨在明末清初绝迹后，一直后继无材，可是，杨波想种树，那树种还有没有啊？有，就在海口公园，有6棵百年的黄花梨大树，那树每年结的树籽，当时都没人要，全被大风给刮跑了。

杨波当时正在北京，他就让当地的一个朋友，王明真帮助和海口公园的领导联系。

公园领导一听，挺支持，说那就等秋天吧，秋天树才结籽。就这么着，树种找到了，整整100多斤，装了两麻袋，人家还没要钱。

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现在的树籽，在海口公园都找不到了，这几年，在各地商人的影响下，海南已经重视黄花梨，形成了产业链了，树籽可以卖钱，100块钱一斤，育出的树苗可以卖钱，5块钱一枝，长成的小树更值钱，多少钱？树龄10年的值1万。树龄20年的值2万。好，咱们在回头说说要种树的杨波，杨波花几十万元在离海口不远的占符村种下了20万棵黄花梨树，400年后，它们就可以成材。杨波说，这些树我不要，就留给海南了。（全文完）

（本文根据电视片《奇缘黄花梨》解说词整理、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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