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腰”的渊源

嘉懿

      “束腰”指的是家具上的一个收缩部分，一般位在面板边框和牙条之间，形象显著。用通俗的话语解释，束腰对于传统家具就象纤纤细腰对于女子一样作用不可低估。
      传统家具可以分为无束腰和有束腰两大体系。大凡有束腰的家具，一般足下端都有增大或兜转部分，我们称其为“马蹄”。这也是一个形象的说法。束腰和马蹄二者的关系就如同亲姊妹般亲切，可以将其视为传统家具的一种造型规律。
      德国人艾克(G·Ecke)曾经著过一本《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它在这本书中有文字提到马蹄的桌几渊源于唐末流行的壸门台座。由于壸门的简化、牙角的敛缩，蜕存在足端的痕迹便成了马蹄。但唯一遗憾的就是，束腰的渊源在艾克的著作中没有得到进一步的阐述。
      如果我们将家具同另一个名辞 “建筑木作”联系起来，是不是就可以轻松找到它的渊源了呢?在我国的古代，日用家具和建筑的关系异常紧密，古代一些新型家具制作的灵感往往来源于当时的建筑木作技术。西安唐代天宝十五年高元圭墓壁画中所绘的大型椅子，椅背结构还是借用了木作斗拱的作法，在左右两侧立柱头上置栌头，上托搭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北宋，巨鹿宋城遗址中获得的木制桌、椅那种早期的梁柱式框架结构，也可看出其所受建筑木作技术的影响。家具的束腰和建筑中的须弥座，实际上就是大型的壸门台座，是不是也有某种密切的关系呢?
      这不是一个随意的假想，而是有资料可以考证的。《营造法式》中对须弥座是这样叙述的：其形制有简有繁，简者如《石作制度》中的“殿阶基”；繁者如《砖作制度》中的“须弥座”，高十三砖，分九层，各层名称不同，线脚及雕饰亦异、不过二者在中间收缩部分立柱分格，格中平列壸门，做法则是惊人的相似。
      《营造法式》卷三“殿阶基"条原文又是这样写的：“造殿阶基之制：长随间广，其广。随间深，阶头随柱心外阶之广。以石段长三尺，广二尺厚六寸。四周并迭涩(托腮)。坐(座)数令高五尺，下施土衬石。其迭涩(托腮)每层露棱五寸，束腰露身一尺，用隔身版柱，柱内平面做出突壸门造”。此条已足够我们知道其形制和早期须弥座相差不大，甚至说是大同小异。
      现代使用的家具名辞 “束腰”和宋代须弥座中的名称“束崾”是完全相同的，而且形态也近一致，不能不使我们想到二者之间有关系。当然，家具上的束腰都是比较窄的，和须弥座的束腰不同。但究其原因是由于功能不同，因此不能把须弥座的束腰原封不动地搬到家具中来。
      尽管一般家具的束腰比较窄，但它的做法是四足上截露明，高出束腰之上，很象须弥座上的角柱。桌几的四面，在边框和托腮之间安短柱，短柱两侧和边框底面以及托腮上面都打槽，嵌装绦环板，板上开透孔，它们相当于须弥座的立柱分格，格中平列壸门，只是由于绦环板的高度有限，所以只能在上面馊挖比较矮扁的透孔，而不宜做成壸门的式样。
      而且明式家具中还有一种造型更加接近立柱分格的须弥座的，它是在束腰的部位安装了抽屉的方桌，和须弥座惊人的相似。束腰的渊源可以从此方桌和须弥座相似程度中窥见一斑。
      束腰，一个名辞却将建筑和家具的关系反映的这样淋漓尽敏，我们在感叹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聪明才智，是它们教会了我们怎样将建筑中的东西巧妙的运用到家具制作中。让我们一起向古人致敬吧!

（原载《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