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家具的白描——为《奥运2008》特刊·中国红木古典家具专刊撰

（本网原创文章）

      中国传统家具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她以无声的语言记述着另一类历史。她不用文字却更好地说明了中国文化中什么是美及其种种。中国传统家具可能更像家里的老佣人，虽然每天为你服务，也许已经服务了上千年，但是她从不做声，只是默默地奉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对中国传统家具的文化内涵要想说清楚也不容易。中国传统文化有一种魅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东方文化那种模糊性，并由这种模糊性带来一种神秘感。这里，我们暂且为她勾勒一个白描吧。
      神奇的榫卯结构。这是中国传统家具结构的基本特征。榫卯结构源于中国的建筑并与其同步发展，其渊源更可以追溯到七千年以前。“榫”是突出的部位，“卯”是凹陷的部位，两下相合即为“榫卯”，既是结构，也形成一种凹凸之美。榫卯结构有上百种之多，常用的也有几十种。一榫一卯的结合，不用钉子把一幢房子或一件家具所有部件结合得紧紧的，还可以一代一代使用下去。这确实使很多对东方文化不甚了解的人感到神秘。就是一个“榫卯”把东西方家具的制作技艺划分开了，也与现代家具划开了界限。常用的有插肩榫、抱肩榫、棕角榫、龙凤榫……等等。在圈椅上的楔钉榫不单纯起到部件之间的连接作用，还完成了一个圈的弯曲造型。这个圈的完美程度难以言喻，与背板的弧度呼应成就最迷人的典雅。王世襄先生对于榫卯有过这样的话：“各构件之间能够有机地交代连接而达到如此的成功，是因为那些互避互让、但又相辅相成的榫子（南方叫“榫头”）和卯眼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构件之间，金属的钉子完全不用，鳔胶粘合也只是一种辅助手段，凭借榫卯就可以做到上下左右、粗细斜直，连接合理，面面俱到，工艺精确，扣合严密，间不容发，常使人喜欢赞叹，有天衣无缝之妙。”我们可以说榫卯结构是中国传统家具的灵魂。
      精湛的工艺技术。这也是中国传统家具的重要特征。中国传统家具除结构特点之外最引人瞩目的是整个工艺制作及其表现形式。这是个包括开料、选料、雕刻、镶嵌、装配、打磨、涂装等一系列工艺。如开料，中国传统家具无论采用深色名贵硬木还是普通木材，一般采用“弦切”的方法，通过弦切把木质本身的美充分地显露出来。经过精心的选料搭配，再经过打磨抛光，表面纹理更加清晰，与加工的弧面或平面相呼应形成变化丰富而美丽的图纹，很是迷人。中国传统家具的用材主要有：榆木、桦木、榉木、楠木、樟木等。我们对硬木有特殊的爱好，因为一些技法在硬木上有很好的表现。红木家具原指以红酸枝为材制作的家具，后来广义发展为一类深色名贵硬木家具的代名词。近代这种爱好更集中在海南黄花梨（降香黄檀）和檀香紫檀两种材料上。又如雕刻和镶嵌，雕刻通常有浮雕和透雕两种。这是中国传统家具中最常用的装饰手法，以致谈到中国民间木雕必离不开传统家具的雕刻艺术。这也是中国其他传统艺术最通常的表现手法之一，典型地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其中有显著的两方面：一是其加工工艺特点，二是其图案寓意。这都是需要专著说明的命题，蕴藏着最深刻的中国人文精神。这里只拣一点，即在装饰上以雕刻或镶嵌形成的“线条美”，这又是一种典型的中国美学思想及表现形式。传统艺术无论是绘画、书法还是中国的传统音乐和传统文学，无一不是以线条为基本手法表现描写的，中国传统家具也不例外。这些线条弯曲有度，精巧流畅，通过工艺造型的深浅宽窄、锐钝高低，形成家具的风格不同并产生视觉流动的美感。正是这些精湛的工艺技术和绝伦的装饰表现，使得中国传统家具产生了无穷的魅力。
      中国传统家具的制作工具也是值得单独书写的，与建筑所用同源。除斧、锯、刨、锤、凿、墨斗等，还有很多特殊的工具，这些工具多到可以办一个工具博物馆。正是这些工具帮助我们的艺人完成了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家具。工具的名词也深入到我们的文化，如“规”、“矩”一类的应用。
      独特的造型款式。这是中国传统家具的另一个显著特征。虽然同是椅子、桌子或柜子，但是独特的形态特征也从另外一个面勾勒出中国传统家具的风格，反映出我们的民俗民风。中国传统家具的造型款式大致可以分为五大类，包括：椅类、桌类、床类、柜类以及诸如屏风等的杂项类。造型款式也有称之为型制的，即造型的制式。无论有多少款式形态，每一种款式有多少部件，都有对应固定的名称和相对稳定的造型尺度。这些部件的名称本身就是一部辞典。传统家具的外观型态是中国人在几千年的生活起居中变迁形成的，是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形成的。无论哪一种款式，都反映我们这个民族生活起居演变以及精神文化的种种。如太师椅、官帽椅一类的坐具就很能反映出中国礼教的要求，而拔步床则映照出明清时期人们的生活场景。我们早期的坐具是“席”，席地而坐是基本的坐姿。所以，在中国坐在“主”位“席”子上的人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坐在椅子上。
      如果从精神理念层面去勾勒中国传统家具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些内容。有人试图从“天人合一”这个命题阐述是可以的，只是稍嫌大了一点。如果沿着《制器尚象》、《天工开物》这样一些题目探讨，可能会深入中国文化的另一方面。
      中国传统家具的发展经过前三代到春秋战国，至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一直到明代达到顶峰。我们现在所指往往是明清以来的家具，制作工艺基本源于此时。在地域上典型的代表包括“京作”、“苏作”、“广作”以及来自山西、安徽等地的民间家具。
当代中国传统家具是改革开放的三十年间发展起来的，近十年以来得到了更快的发展。如果简单概括，可以看到当代中国传统家具还有这样一些特点：在现代加工条件下，工艺制作更加精良；在全球化的贸易中，用材用料有了宽泛的选择；在现代生活的要求下，款式品类有了更丰富的拓展；生产规模空前扩大，产品及所代表的文化更加深入人心……
      中国传统家具璀璨依然。
      （陈宝光：中国家具协会副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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