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捧读鲁迅之《野草》

　　《野草》是一个华美而残忍的梦境，梦中的我们真实而虚无。我们是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然而我们的不幸在于我们之中很多人并没有生存于“地面”。

　　《野草》的空气是阴冷的，“一切冰冷，一切清白”。黑暗骄傲地霸占了人生，黑洞贪婪地吸食大地的生气与活力。“黑云压城城欲摧”，奴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却依然伸长脖子学着怎样做个好奴才。傻子拿着锤头砸那泥墙，我看到少部分人在直立行走了几千年后终于学会了站立，人类的信仰随之开始。先锋者都是天大的傻子，因为他们傻得连生命都可以牺牲，以求得虚无的真理。

　　火与冰，生与死，极端对立的书写让《死火》永生。是“冻灭”还是“烧完”，都逃不过“死亡”的宿命，而死火选择了“烧完”，燃烧无畏的生命。冰谷死寂，死火有情，我惊异于这盛满黑暗的光明。大石车突然驰来，将“我”碾死在车轮底下，而我却得意得笑。因为“我”与“死火”的对话其实是自我的双重对话。“我要出这冰谷”，“我”一心想要离开毫无生气的世界，“我”的灵魂从此苏醒。纵然“我”已死亡，而“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

　　可怜的影都来告别了，“我不过是一个影，要别你而沉默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然而我愿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如在黑暗里沉默”。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爆发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鲁迅的每次爆发都犀利而令人心疼。《影的告别》让我纠结了好久，我觉得人生无奈得不像话，颤抖的影子却要担起抗争黑暗的重任，单薄而勇敢的影子，充满战斗精神的迅哥。

　　花开花落，日起日沉，万古不变的是天涯咫尺间的呼唤无声。携一缕携带死亡之音的风，搭一艘摇摇欲坠的纸船，匆匆告别遍地的月光，踏上遥遥无期的流浪征程。

　　人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流浪，而迅哥的流浪朦胧，沉重，奇诡，阴森，神秘，荒诞，瑰丽，冷艳，浓郁……我们都是这世界的过客，无论停住，无论前行，到达每个时间的尽头。途中，拴着布条的野百合在风中摇曳。

　　清明，捧读鲁迅经典的《野草》，沐浴在这些盛满黑暗的光明里，感受那渐次增强的沉沉呐喊，理解什么是“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作者简介：张佳，90后青年作家，出版过《张佳日记》等，现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学院。（原载于《中式生活》杂志2011年第二期，作者：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