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曾经为慈禧做过画师的世代红木情怀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年老的祖父总是倚着那张茶桌，在袅袅的雾气里，思索着或是回忆着什么。虽然他的皮肤松弛，头发花白，可是他眼神依然明亮，镶嵌在深刻的纹路里，烙印着往昔的岁月。我的祖父叫屈兆麟 ，他幼年习画，拜了当时的清廷画师张乐齐为师，学习工笔。他的天分和勤奋深受张乐齐赞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张乐齐的关系开始变得亦师亦友。在他18岁那一年，也就是1884年，经过张乐齐向内务府推荐，成为了一名宫廷画师。

那时候他在如意馆办公，很多时候在颐和园呆着，因为要教慈禧画画。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教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作画。别看电视上把君臣关系表现得如履薄冰，可是在祖父的讲述里，慈禧和光绪经常和他拉家常，也没有那么多君臣之礼，什么下跪啊、作揖啊统统都没有。也许是因为画画本就是风雅的事，祖父和慈禧光绪的关系，也就柔和好多。平日里，祖父也没有那么多政务在身，过的日子也是清闲的。

为了办公方便，祖父就住在北京南锣鼓巷的小厂胡同，那是他的挚友，礼部尚书启秀的大宅子。每天从宫里回到家，祖父就喜欢倚在红酸枝的茶桌旁，泡上一壶茶，和挚友对上几句诗，或是兴致来了，泼墨做幅画。这茶桌是祖上传下来的明朝的物件，只刻了些卷草纹，线条流畅，细节生动，和祖父的画风很像，除了时间久远相依相伴的情感，我想这也是茶桌深得祖父喜爱的原因。

祖父当时还有个雅兴，喜欢弹琴。他的琴桌也是祖上所传，明代的紫檀所制，造型也是简单流畅的。喜爱的琴自然要有钟情的琴桌相配，这样即使每次只看一眼，也会觉得愉悦。我出生以后，虽然极少见祖父弹琴，但是我常常想，祖父在意气风发时，穿着一袭白衣，临窗而坐，自在抚琴的样子。

这样的情怀延续给了父亲，也传承给了我。我们都是风雅之人，这是深藏在骨血里的情怀，不轻易被岁月甚至是磨难腐蚀。祖父在宫中呆了大半辈子，后来做了如意馆首领，现在故宫里还有祖父作的画。他是和溥仪一起出宫的，晚年也碰到过坎坷。他的红木家具，也经历过很多变数，还好，我们都悉心保护着他最爱的茶桌和琴桌，现在，它们都被擦拭干净，放在我北京后海的小院里。

后海离他曾经供职和居住的地儿都近。这样，我总觉得心里是个安慰。让那些过往的光阴，好好封存；让那些情愫，在转身抬眼间，静静流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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