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生活了五十多年,对这座城市,记忆模糊的多,清晰的少。模糊的,是指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只能在记忆当中想起来的片段。清晰的则不用去想,从过去到现在,景致如昨,比如天安门广场,四十年来也只多了一座纪念堂,仍空空如也然然如也。
尽管如此,现实中已经消失但记忆清晰的还是有一些。从小到大,搬家若干次,从西城到东城到石景山到朝阳到大兴,不少,确实弄了一些住所,也有了一种处处为家的感觉。可是搬家的感受,却不大相同。细想起来,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则是上小学前,也并不是那种大的迁移,仅仅是在同一条胡同里换了一所院子,还是暂住。那一年我5岁。这个年龄,还属于童蒙未开,于人,于物,都很新鲜。
记忆最清楚的一幕,就是那天早晨抱着睡觉的小枕头,一蹦一跳地进了那所院子。里面的排场和气魄让我蓦地一惊。一拉溜五间北房,前廊后厦,金柱粗大,两个我这样的小孩子才能搂过来。继而一喜,东边那幢两层小楼前,一架紫藤,密实得如同一堵墙。再至于院子里的其他景致,则让我有更多的讶异。东跨院里,码放了小山一样高的蛐蛐罐儿。院子当中,还有十几棵桃树。这个院子的主人姓金,据说跟满清皇帝溥仪是亲戚。不过,我们搬家的那天他没在家,只见到了一个肤色白皙,面容姣好,烫着头发的女人,据说是他的夫人。
夏天,很热,我们平时除了睡觉外,吃喝全都在当院里。金家女人则不怎么出门,只是在我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搬把椅子出来坐一会儿。彼此熟悉了,就开始串门子。她跟我母亲很说的来,每天我母亲回家,就过来坐一坐,说一会子话。我父亲一回家,就马上起身。对我们这几个半大的孩子,金家女人很和蔼。白天,我们总喜欢把外面的孩子招进来,在里面疯跑。要不就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挖陷阱,等着别的孩子掉进去。金家女人呢?就搬把椅子出来,坐在阳光下,看着我们笑。我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金家女人就带着我去东跨院儿挑蛐蛐罐儿。那些蛐蛐罐儿很有意思,灰不啦唧的,还雕着花儿。有一天还送我一个罩子,铜丝网铜把手,亮晶晶的,很精致,我曾经用它扣蚂蚱。
她从来不让我进她的房间,甚至连我的父母,也不允许我到她家去。这是我一直不解的。好在,我年龄小,对此并不以为意。第一次进去,还是在我们家刚搬过来两个月后,在紫藤架子上荡秋千,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嘴唇。她在房间里见了,举着紫药水的瓶子跑出来,给我上药。然后,就把我领进了她的屋子里。
她的房间很特别,八月的天,那么热,里面却凉津津,似乎有风。他们家的房间很大,中间有花格隔扇,还有雕刻满了花草的门洞。我不喜欢那些家具,黑乎乎的,虽然上面刻着动物的图案。印象最深的是,一进门,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外,还有一张黑乎乎的大案子,我特别想上去睡觉。间壁还有几只大柜子,也是黑乎乎的。她问我,喜欢吗?我摇头。她从屋角拎起一个小马扎子,深红色的,有铜件固定的那种,说是送给我,让我在院子里吃饭的时候用。我很开心,抱在怀里,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
晚上我父母回家,为了这个事儿,揍了我一顿,让我给人家送回去。为什么要记录这个?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也是我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们家的家规,不允许没有理由接受别人的礼物。金家女人则说我母亲小题大做,说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母亲很坚决,说那也不行。从那以后,金家女人对我们忽然就冷了许多。再以后,差不多到了冬天,我们家的房子翻修好了,就搬离了那里。那套有大瓦房、有两层小楼,还有一架紫藤的小院,从此离开我的生活。
如今,这件事过去了已经四十余年,一个天干地支也已走完了三分之二,那个紫藤小院早变得面目皆非。但是那个小马扎子,却总在眼前晃来晃去。2008年,我母亲辞世前的几个月,我们聊天,聊起那段时光和经历,我母亲说,其实,人拥有的只是一把指甲,松开,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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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站编辑:李玉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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