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购红木古典家具：曲尺大料未必好

我的老伴这辈子有两大爱好，中医和家具。中医是她的职业，就不说了，我想说的是这家具，我老伴爱家具、研究家具，可说到了着魔的地步,现在市面上关于红木家具的书籍并不算多，她便抱着仅有的几本，成宿成宿地研读，经常看到凌晨都不合眼，我总劝她，早点睡注意身体，可她呢，看得入迷时，要不不搭理我，要不就嫌我烦，我只能帮她把灯调亮，悄悄倒杯热牛奶放在桌边，然后兀自睡去。

因为喜欢，我家里便也置办了一些红木，老房子客厅面积小，只摆了不多的几件，其中有个曲尺罗汉床，是老伴的得意之选：香蕉腿弧度大，牙板阳线深，最重要，围子的攒接用料够粗够大，比一般的围子料都大。她逢人便夸：“看看这曲尺，这大料，哪儿找去！” 老伴喜欢红木喜欢得很执著，经常见她和别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什么样的壸门好，什么样的牙子漂亮，只要她认为对的，就会论争到底，一点不怕得罪朋友。但执著是执著，她却十分明理，只要对方说的有理，她也会虚心听取意见，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刚入夏的某一天，我照例陪老伴到潘家园看家具。要离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我们多年前的一位老邻居，陈师傅，北京硬木家具厂的木工。遇到20年未见的老邻居，我俩都很高兴，尤其是老伴，可算碰上个能说上话的家具专家，赶紧拉他到家里做客，指使我倒最好的茶来。一阵寒暄后，老伴开始跟老陈炫耀起自己的得意曲尺床：“老陈，你给掌掌眼，我这怎么样？我跟你说啊，就这曲尺，就这大料，可着全北京你也找不着。”而老陈，还是原来那副沉稳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蒙顶甘露，幽幽地说：“这地方料大可没用，攒接看的是灵巧”。老伴听这话有点蒙，疑惑地看着他。老陈说：“曲尺这块儿的工艺叫攒接，凸显的是工艺的繁复，根根小料严丝合缝，要的就是个灵动劲儿，料太大就蠢了。”

听老陈这么说，我真怕老伴不高兴，以她的爆烈性格，得生气得跳起来。没想到老伴一拍大腿：“太对了！”这一惊一乍的，差点吓掉我手里的杯子。老伴说：“陈啊，你算说到点上了，我跟你说，我就是让这帮厂家害了，你说现在这市场，多乱啊，全是偷料的。弄得我现在看家具，上来就查是不是又偷料了，谁家费工，谁家东西好；谁家料大，谁家东西就好，其实这不对啊！那得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才对，你说是吧？”

她这一番话说跟机关枪突突似的，老陈半天才回过神来：“啊……对啊。这古典家具啊，要的是地道，是传承，不能一味追求料大。就跟这诗朗诵似的，得一会儿调儿高，一会儿调儿低，抑扬顿挫才好呢。”老陈说这话的时候，我这咋咋呼呼的老伴，就那么安静地聆听着，不时点点头，很有些俏皮的样子，哎呀我的老伴啊，有伴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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