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法国驻华大使馆商务参赞伯努迪的夫人,她来自四川省成都中医学院,她因为在法国传播中医,而用中国传统文化来赢得一枚法国国家骑士勋章。
作者马帆
我一转身,视线模糊,十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十七年前,我刚从中国四川省成都中医学院(现在叫成都中医药大学)研究生毕业,决定去法国。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坐飞机,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生在四川凉山州会理县。小时候连飞机都少见过,却要去一个如此遥远而又陌生,语言不通的国度,心里是战战兢兢,记得那天在首都机场,都快要登机了,看到登机口旁边有一个可以交费打的电话,又跑回来,给远在四川深山里的的父母打电话,拿起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着母亲在那边里有啜泣的声音,自己也是禁不住泪下,前路茫茫,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在等着我?那是1993 年啊。
我出生在会理县这个小县城里,家境一般,但我的父母都是教师世家,对文化看得很重,虽然当时世风不好,只讲阶级斗争,我两个姐姐都下乡当了知青,但父母坚信,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要成功,只有读书。所以我从小学习很好,特别是文科很好。
果然,在我进初中的时候。中国改变了。恢复了高考。
我的两个姐姐其实也许比我还聪明用功,但是因为当时的制度,她们没有能进大学。
我真的很幸运。
高中毕业时填高考志愿,去找老师们参考。一位姓吴的化学老师对我说,你文科好,去学中医吧,一句话,就是一生!
在当时学中医,是大家不太愿意去的专业,加之又是女孩子,太不时髦,每每有人问起,也不太多解释,同学聚会,也不多言。
如今回想起那时选择,我真的很幸运我学了中医,中医的深和好,广和阔,让我走入了另一个世界。让我在精神上飞跃。我这里所说的中医,不只是治病开药针灸的中医,也是哲学的中医,那个阴阳五行千变万化,奥妙至深至极的中医。
如果今天再走回去,让我重新选择。我仍然会说;中医,因为,中医是代表我在国外的中式生活。
至今很感激当年的那位老师,有时候人生一个小拐,一个岔道,就进入无限光明。
我到了法国巴黎后,当高速火车穿过整个法国,把我直接拉到法国南部的蒙比利埃,那是一个风光旖旎,阳光充足的度假城市,在那里我碰到了第一个难题:语言。
那时,我的英语比较好,以为到了法国绝对没问题,然而不是这样,当时许多法国人英语讲得不好,我开始又住在城郊的一个乡村里面,那些农民们更不讲英语,看到我只是笑,我也对着他们笑,在心里说,我要在法国立足,必须讲法语。
我给了自己6个月时间,我对自己说,6 个月你要能讲日常用语,能对话,我没有太多时间,我已经读了那么多年书,我要工作。那六个月是自己跟自己的战斗,我把常用单词都用汉语拼音注上音,死记硬背,对着人就说,常常是背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想起那段时间,就想,其实人生是逼出来的,就像一条鱼,你逆水往上游,会很苦、很费力,但是,你确实可以站得更高,看到更远更美的风景。
2006年我回成都中医药大学参加校庆,刚下飞机就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会上,国内外的专家中很多人都用三种语言流利的对话:中文、英文和法文,我也在其中,我可以很流利地讲三种语言,我很骄傲,知识的骄傲!
后来,为了在法国开始我的中式生活,那就是把中医传播在法国;我一边学法语,一边发我的个人简历,所有与中医沾边的地方我都发到了。
在我到法国四个月后,我就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法国北部的一个中医学校请我去上课。于是我又撗穿整个法国,从南到北,来到法国与比利时交界的一个旧城堡。
我知道那个中医学校很小,但到了之后,我还是大吃一惊,这个所谓的中医学校,一个校长加两个学生,总共三个人,那个校长对法国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他租住在这个偏远而破旧的13世纪的城堡里,都是上世纪的瓶瓶罐罐,说是他做什么实验用的,加上城堡黑黑的,除校长之外别无他人,冷风一吹,就好像进了恐怖电影,令我毛骨悚然。
这个城堡后来邀请了很多来自江西中医学院的教授。他们与我同感,但是这位疯子校长却能倒背中国的《黄帝内经》,张仲景的《金匮要略》,这不能不令我汗颜。
尽管只有两个学生,入不敷出,却还要请我当老师!当然是没有钱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但是我决定留了下来,我就是那条鱼,我想逆水上游。
两个女学生,30多岁。都是家庭妇女,偏就对中医感兴趣,其中一个能讲英语,我就这样半英语半法语开始了我在法国的中医传播。法语说不出来的我都用英文讲,再由一个学生翻译给另一个学生。
而那位校长是经常外出,他跑到中国各地学中医,就我们三个人在那个宽大的城堡里,白天上课还好,晚上两位女学生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又冷又寂寞。吃饭也是问题,每天有一位附近热爱中医的志愿者,免费来为我做饭。但是校长是一位严格的素食者,规定城堡里连肉的味道都不能闻到。
我刚从中国来,本身已吃不惯法国饭菜,现在连一点肉都见不到了。每天那位志愿者做好饭就摇铃铛,(因为城堡太大,喊话听不见),听到铃铛声,我就去到那无比宽大的厨房,一个人坐在13世纪的旧餐桌上,享受那每天如一的米饭炒素菜。
旧城堡的周围风景倒是很好。一个大湖,我实在没事,把每一个角落都走遍了。太偏僻,人是碰不到的,偶尔有汽车开过,看到如此边远的地方走着一个中国女孩,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在旧城堡里呆了六个月,这六个月,我没有挣一分钱,但我却收获了许多东西!我的法语突飞猛进。两个女学生天天跟我说法语。6个月底,我上课基本已经完全用法语。我还了解了中医在法国以及在欧洲的基本格局,也学习了法国,我想要飞了。
旧城堡那个校长开的学校终于垮台了,我回到了法国南部蒙比利埃。
我开始给人看病,当时在法国,正宗学过中医的中国人太少了,研究生更是基本没有,我成了物以希为贵,我同班许多同学,都去了美国,如果我当初也去了美国,也会不错,但不会像今天这样幸运。
刚给法国人用中医看病,是我从中国的中医学校毕业以来第一次,经验也不多,先是半懂不懂的给人看,不过因为收费很低,看不好别人也不怪我,逐渐地,我也有了一些经验。就有很多人来找我。
记得,我的第一个病人,是法国的一个卡车司机,因为常年开车腰痛,我学着给他针灸。有一天,他来看病,我打开门,看到他高举着一张针灸床,专门来送给我,那是我第一张医用床,我买不起,很贵的,我至今还用。病人逐渐多起来,看病要预约了,觉得自己开始有了责任。怕看不好,我拿出以前在学校没有太认真读的中医书,又开始认真学习,渐渐的我开始在当地小有名气。
1994 年的一天,突然有两位来自瑞士的女孩来到我的家,说她们从瑞士听说了我,决定到法国跟我学一年中医。为了让中式生活在海外传播,更为了把中医传播给海外人士,我留下两位可爱的瑞士女孩,让她们跟我一起看病,没有病人就给她们上中医课,讲述中式生活。她们应该算是我在法国自己办的学校中的第一批学生了。
1995年,我正式开办了我的中医学校。
截止到现在,我已经在法国瑞士开了三个分校,毕业上千名中医学生。这17年间,我的足迹遍布欧洲,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场报告,讲了多少课。有时早上从宾馆里醒过来,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城市?
我们的学生来自欧洲各地,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诊所,也有很多西医医生来学习中医,不仅学中医,也学中国哲学,中国文化,用中国的生活方式生活。
每年,我都会带上几十个学生来中国,实地学中医,了解中国,我们的足迹遍布全中国,
这期间,我对中医,对生活的理解越来越深,我在教别人的过程中也让自己成长。在国外这十几年,我发现部分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很关注,在我办的中医大学里,有许多学生都是失业者,住得很差,吃得很简单,钱很少,但很少的钱却都愿意拿来学中医。一些中国人会说,他们很傻。其实,他们很精。他们知道人生中什么是重要和次要的。可以不穿新衣,不用最新款的手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思考生命,了解生命的根本。
有些东西是无形的,但却是无价之宝。
2008 年我获得了法国国家骑士勋章,好多我最好的中国朋友都不明白,他们说。骑士勋章是发给替国家打仗,作重大贡献的人,你不过是在法国办了中医大学,传播中医文化。你凭什么获得呢?
但是法国人明白,至少给我这个勋章的人明白。
我给法国人带来了一些中式生活的东西,文化的力量是无穷的,它比打仗重要。
前几天,我读了一篇名人的文章,她说“人生是往回收的,必然由西方到东方”,西方油画,我也喜欢,但总是满满的,中国山水画,游刃有余,韵味无穷,所以说,中国文化就是这样一种文化。我在其中,觉得无限自由。(载于《中式生活》杂志,作者:马帆)
[ 网站编辑:李世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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