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飘话冬虫

　　冬虫实为夏秋鸣叫之虫，因老北京冬天蓄养用来听其鸣叫而称之为“冬虫”。冬虫主要有蝈蝈和油壶鲁，还有扎嘴、蛐蛐、金钟，现在南方产的蛉子也在此列。冬日最常玩的是蝈蝈和油壶鲁，纳之于怀，鸣声响亮。
　　蝈蝈也叫聒聒、络伟，其出的早晚不齐，于秋末到郊野捉来的新叫的蝈蝈叫秋籽儿，如喂养的好可活至冬季；不过现在冬天赏玩的这些鸣虫大部分为人工分养的，秋季不值几个钱的鸣虫，到了冬天就变得身价不菲。康熙御制诗曰，“秋深厌聒耳，今得锦囊盛”。
　　在挑选蝈蝈时以头大、脖粗，肚如月牙为好，肚不可太大。翅要宽，要厚，膀要高，膀筋要粗，这样音才能出得“憨”。有的玩家为了使其鸣音更沉、更浑厚，便往其膀上点药。这种方式在民国时已广泛流行，药以松香、朱砂调制，以针点之。蝈蝈不宜喂养得过饱，如把肚撑起来会影响寿命。每晚喂一点胡萝卜或一条玉米虫即可。我每年11月份买的蝈蝈，养到“五一”还在鸣叫。蝈蝈属于阳虫，中午时分阳光越足叫得越欢，也因此宜纳于里怀。

　　油壶鲁，天津人叫水嘟噜儿，膀大、筋粗，膀儿扣得严的为上。此虫属阴虫，喜凉喜湿，宜每天用茶水涮盛具一次。宜揣于外怀，不可太热，太干太热则卷须而死。
　　贮冬虫之具多以葫芦为器，揣之于怀，出音好。葫芦分本长与挂模，本长因天然成型十分珍稀，挂模则在葫芦嫩时，将葫芦纳于模内，在秋后长老时破模而出。模又分木模和瓦模两种，模内刻有花纹的长出的葫芦便布满花纹，无刻工的则长出素面葫芦，可对其进行烙画或砑花修饰。在葫芦干透后，再经过截取、镶口。葫芦口除了象牙还有花梨、酸枝、紫檀等硬木。现因保护野生动物，象牙口已不多见，多以红木为口镶上盖即可。蓄养油壶鲁的葫芦还得砸上底土。也有用铜皮做成小盒加以玻璃窗来养油壶鲁，以天津人居多。
　　玩冬虫古已有之，清中后期及民国最为兴盛，上至帝王贵戚，下至文人雅士及寻常百姓。到上世纪50年代后因其被视为有闲阶级的产物而被革除，再无人工专事繁育，喜好者只是求于郊野天然生长之虫，挂于窗外以伴秋日。80年代末期，在北京官园鸟市才有两三份卖冬虫的，他们都是过去繁育冬虫世家的后人，后逐渐有天津人进入北京虫市，现在发展到北京周边的河北、山东等地都有人分养冬虫，玩者如云，不分老少。

　　鸣虫虽小，却可以怡性、可以解忧，所以嗜者才对此如痴如醉。如王世襄先生所言，“十年浩劫中，除非禁锢在‘牛棚’，秋分、霜降间，晴朗之日，常在山中。生逢乱世，竟至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无亲可认，无友可谈，无书可读，无事可做，能使忘忧者，惟有此耳。”
　　过去文人雅士还对鸣虫赋予很深的文化内涵。乾隆帝咏络纬诗曰：“皇祖时命奉宸苑使取络纬种育于暖室，盖如温花之能开腊底也。每设宴必置笼中，唧唧之声不绝，遂以为例云。群知络纬到秋吟，耳畔何来唧唧音。却共温花荣此日，将嗤冷菊背而今，夏虫乍可同冰语，朝槿原堪入朔寻。生物机缄缘格物，一斑犹见圣人心。”
　　也是，寒冷的冬日，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若能聆听着冬虫的鸣叫，便会让人产生时空的错觉，沉寂的冬日也将充满生机与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