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闲话礼与节

朋友的艺术馆中秋节前举办开馆典礼，邀我去。我盘算着几点出发。老伴儿说，早点儿走吧，这几天尽是送礼的，堵车。一句话提醒了我。

在北京呆久了的人都知道，每年中秋节前和春节前的几天，路上比往日更加塞车，原因就是加入进来了送礼大军。我认识一位在广西做糖业的老板，每年中秋节前他都要在北京住几天，这几天的工作就是送礼。他的礼是他定制的月饼，有小脸盆大，能把各种馅做到一只月饼上去，确实挺好吃。京城官多，像他这样大老远从外地专程跑来京城送礼的，恐怕不在少数，所以加重了交通拥堵，应该收他们的拥堵制造费。

中国是个崇尚礼节的民族，《论语》就说“不学礼，无以立”。“仁义礼智信”，儒家“五常”中也有个礼字，这是大礼，说的是敬人而为礼。而日常生活中讲究“礼尚往来”，这是小礼。对于懂礼讲礼的人来讲，无论大礼小礼，都是他的道德规范和生活准则。遵礼才受人礼遇，但同时也束缚了自己。有一个故事，说有一叫阳虎的人要见孔子，但登门几次都没能见到孔子的面，孔子不爱见他，因此总是躲着他。于是他想了一招，再去见孔子时给孔子带去了一只烤乳猪，留给了孔丘。果然没多久，孔子就找上门还礼来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那阳虎正是抓住了孔子的这一弱点。

孔子给阳虎还礼，奉行的是礼数，但也是无耐之举，他被这个“礼”字给套住了——本来不想去做的事，但不做又不行。连圣人都如此，何况我们凡人？我相信广西那位老板也是一样的心情，许许多多送礼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情。

中国有两大奇迹，全世界都比不了，一个是春节，几亿人大迁徏；另一个就是中秋节，月饼大迁徏，一盒月饼我送给你你送给他，像击鼓传花一样，传来传去，直到传不出去了，不得不吃掉。

不知道“礼节”这二字是怎么连起来的，是不是一到过“节”就得送“礼”呢？中国的文字丰富，这“礼”字和“节”字各自都有太多种解释，礼品的礼是其中之一，节日的节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个词组是“节礼”，可以解释为“节日的礼仪”或“节日的礼品”。“节”也有节制的意思，但不可能是“节制礼仪”，“节制送礼”还能说得通。说得通是说得通，但行不通。“礼仪之邦”“克己复礼”“礼多人不怪”……不管“大礼”还是“小礼”，总之都是“不学礼，无以立”，你不去随这个“礼”，恐怕你就无生存之地了。所以，明年这个时候照样塞车，或许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