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守成 道达变 佛治心

----金坚范谈中华传统文化

无暇‖文 朱方刚‖本刊摄影

《中式生活》：中华文化促进会以“弘扬中华文化，促进国际交流”为宗旨。作为文促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能否请您谈一下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认识？

金坚范：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有人说5000年，也有人说7000年。这绝非是一个空泛的概念。我们讲中国文化，首先应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那是中国思想和文化空前繁荣、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期，产生了各种思想流派，如儒、法、道、墨等，真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后来汉武帝搞“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是统治的需要。到我们这个时代，再回头看中国传统文化的时候，应该要看到“百家”，而不仅是“儒家”。

我认为，在当代社会，道家思想在某些方面比儒家思想思想更重要。道家的很多思想都对我们的社会变革有着积极的意义，比如说“道法自然”。现代化社会由于工业的高度发展，人们掌握了强大的征服自然的力量，一方面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另一方面又给自然界带来极大的破坏，打乱了自然的和谐，破坏了生态的平衡。针对此，“道法自然”就有非常强的指导意义。又如“天人合一”，道家养生观，是追求精神的宁静和自由，营造自己的精神家园等，这些也很符合我们的时代特点。

有道是“以儒守成、以道达变、以佛治心”，在现代社会急需改革时期，道家的变通思想非常珍贵。而现在我们对这个思想的辨析还远远不够。道家思想和佛教文化都没有得到更好地重视和梳理。当然，我所指的佛教，不是求神拜佛，而是佛教文化。

《中式生活》：您以前做过很多汉英文的翻译工作，可称著述等身。据您的翻译工作经历看，中西方文化的异同点在哪？

金坚范：中国文化是感性的，有很大的模糊性。而西方文化是理性的，分析性更强。拿中西医来讲，中医头痛看针灸，针不一定扎在头上，而是要看整个身体的运行，找出病源。而西医一般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但西医检查有非常精确的数值，红白细胞、血压等数值很具体。中医没有这个，主要是医生根据经验通过看人的精气神、阴阳整体等来推断病因，是活的也是模糊的。这能很形象地说明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各有特点，也各有利弊。但同时，人类的情感很多都是相通的，比如同情心，所以中西方文化在很多方面又有很多相似点。

我国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提出的的关于“文化自觉”的十六字理论叫做：“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非常精炼和重要。不同的文化有各自的优缺点，要有广大的胸怀和对他人的理解，既看到自己的优点，也要看到自己的缺点，要取长补短，才能实现天下大同。同样对于中国文化，也要看到自己的短处。我们的文化缺乏理性、缺乏科学分析，模糊性比较强。这是需要向西方学习的地方。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更要注重理性和科学分析。我们一定要取长补短，才能更好地发展自己的文化。

《中式生活》：在当代我们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理念中，您认为我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中保存得比较好的是什么？而欠缺的又是什么？

金坚范：保存比较好的应该是和合文化。和合文化首先强调一个“和”字，人与自然要和谐发展，国家与国家之间要和谐，人际关系要和谐，人自身的内心世界也要和谐。这个“和”首先要承认社会是不同的东西组成的，是多样性的，是复杂的，这样才有和。相反，失去了和，我们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比如近几年北京的天气很糟糕，就是人和自然失去了平衡和和谐。

中庸之道也是一种“和”，但它不是一种折中，而是一种动态平衡。北京师范大学已故教授何兹全就认为，和是取一个平衡点，犹如秤砣，秤砣要随物的轻重来回移动。它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两边的重量在动态平衡中取得一个最佳点。西方美学称为“黄金分割”。如在舞台上，演员出来的时候不能站在正中间，一定要在舞台宽度的五分之二或三的位置上才好看。这也是一种“和”。

现在佛学文化和道家文化，如墨子、管子等很多思想都没有很好地重视和梳理研究。毛泽东主席曾讲过：从孔夫子到孙中山要加以好好地总结，但是现在我们总结的还远远不够。

《中式生活》：您如何看待器物中所承载的文化特质？

金坚范：器物上，如刺绣品、木作，瓷器，都是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的一部分。但它们历来不太受重视。因为带有草根性质比较多，专家、学者对它们重视不够。这需要专门的学者去研究，提高到一个文化的层面加以总结。比如说家具，它反映了哪些时代特点，它给予人精神内涵的滋养是什么等等。现在社会上出现了一种现象，像红木、玉器，商家往往侧重于渲染它到底有多贵，经济价值有多大。买的人也是出于一种怀旧，或是一种炫耀。而对这些器物中蕴含的文化内涵值，大部分人不知道，它们能给自己的内心的精神滋养也不知道，而这些恰恰是器物传承中最重要的东西。基于此，文促会中现在正在做这样一些事情。

金坚范

上海松江人。现任中华文化促进会驻会副主席。历任《北京周报》译员，国务院外国专家局译员，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和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翻译，中国驻埃塞俄比亚大使馆大使翻译、外交职衔随员，中国作家协会外联部译员及处长、副主任、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等。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金坚范海外游记》、编有《枫叶之国加拿大》、《阿里山的思念》，与人合译著纪实文学《日本历史上最长的一天》(［日］太平洋战争研究会著)，《卡夫卡日记》(［捷克］卡夫卡著，合译)，《最高法院谋杀案》(［美］玛格丽格·杜鲁门著，合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