戗行！收藏家的癖好

本站特约编委

口述/张德祥 整理/刘辉

      收藏家之间很亲切，能聊得来，但是又很戒备！因为，都防着说漏了一个信息。
      收藏家见了收藏家耳朵都是支楞起来的，听对方在谈论他的心得时，有没有自己领悟到的，在谈哪些信息。对方认为是无关紧要的或众所周知的信息，恰恰是自己正缺的那点信息，所以说一般都是支楞着耳朵。但是收藏家跟收藏家到了一块，话语到了浓处啊，这个闸门就开了，有时就说秃噜嘴了，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去了，这样的事太多了。
      就象我跟林老师（在一起），我就说：“这些东西是王先生（王世襄）照了像了，我再搞装修赚几个钱，挣完钱我马上回来买。”没想到过几天他买走了，这是我的一个学生、朋友戗了我的行了。但是这是很优美戗行方式，是很高雅的，不是抢媳妇，媳妇都能抢——介绍人给别人介绍对象，最后自己把对象搞走的事很多，这不少见。
      还有小史。那张黄花梨大床，明明我也知道在天桥，要一千多块钱，等钱够了就去买。结果我无意中跟小史聊天，聊高兴了说，“我最近发现一张床”怎么怎么样，“你说值不值一千多？”坏了，等隔了两天，再去他家，床摆他家了！他说，“我一听，这不得了！”带着锯就去把本主家的门框都锯了，把床抬出去了，那门框窄出不去。原来他还犹豫要不要，一千多他想砍到八百多，结果一千多不犹豫了，扔钱就跑。
      这收藏家见了收藏家，经常处于这个。如我跟王世襄先生，上山西去玩。我们到了东牛村里头去买古家具。山西东牛村很多收购的，因为它邻近一个墓藏群是汉代的。由于地震，山体滑坡，很多墓藏裸露出来。村里人发现很多古玉，然后就卖，最后就成为一个倒古董的村子。这个村子也搞旧家具。我和王世襄去了之后挨门的看，结果我打听出一个硕壮的红漆描金描牡丹纹的，独木雕成的绣墩，一棵整树刻的绣墩，很重，我买到手之后，是八十块钱给的，王先生也很喜欢。我抱着正看呢，王先生说了：“祥子，我先玩玩这个，让我先玩玩。”就让给王先生了。估计王先生现在还珍藏着呢。
      这些事情很多，收藏家见了收藏家一开始是亲切的，后来就是戒备的，这是共同的心态。有时互相都知道。有些低档收藏家是互相拆台的，谁的东西不灵，哪儿哪儿不好……这是品味低的人。你看王世襄跟陈梦家在一起也是争夺东西。陈梦家要把王世襄的东西挖去，王世襄又跟陈梦家说，“这东西你给我得了？”但是谁也没把谁的东西争走，这个也有戒备。其实，互相争夺是对东西的一种赞赏。
      我和马未都也有。有一次就在贵友门口，一个通道前面，有很多工艺品摊儿，摊上全是新的，就那件我看着象旧的，我就跟马未都说，他说：“那我就帮你看看。”结果，过了两天我上他家看，在桌上摆着呐，是个真武像，瓷的。我说：“你买了。”他说：“我买了。”我说：“多钱？”他没说多钱，说：“我要了。”你要看好一个东西，让别人看真假，千万别让收藏家去，要跟你差不多，他就买了，有时抑制不住这东西太好了。
      那会儿，古玩城还是院子，还没起楼呢，马未都说：“你给我看看，有俩木头的，跟茶几还是小桌似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挺好的。”结果我一去看，铁力大墩，是铁力架几案的两个墩，型制相当好，跟青铜器似的，特别漂亮，后来我一问价就按捺不住给买了。当时看见那东西就忘了是别人托你来看了，东西把你感染得就非得拿下不行，拿下之后，就舍不得给人家，这是以前我也犯这个错误，他也犯这个错误。 
      我跟一个姓赵的挺熟的，他挺机贼（机灵过火），卖东西总爱犯诈，有时我买了他东西，他就后悔，老觉得我捡他的漏儿。有一回上他那儿，看见一个黄花梨插屏，相当漂亮，一问他多少？600块。我（心里）说：我可以要，但是不敢买，我说我要了，引起他警觉，他就不卖了，自己留着再说吧，或者别人已经要了订了的。后来，我就跟一个姓刘的搞铁力收藏的文化人说：“你回头帮我把这个东西买下来，我上你家拿去。”过两天我上他家去，他已经买回来了。我说：“多少钱？”“原价。”我说：“我拿走？”他说：“我先留着玩会儿，我看些日子再给你。”结果一看吧，就7、8年，怎么也回不来。当我再要时，行市已经涨得很贵了，他说：“你得给我3万5。”我说：“怎么那么贵了？”我当时也接受不了。他说：“我正好家里头等着用钱。”结果买不成了，过些日子我发现在马未都手里呢。（拿出观复博物馆目录）就这个，三个花，这多精神啊！这才600。我点给他，托他买，他买到家就一直没回来，后来他让给马未都，一直在马未都博物馆里放着。
      我总结一经验，就是你相对象，看见一个女的挺好，你别让一个色迷去，你说让他帮忙看看，介绍介绍，结果他搞上了（大笑）。意思就是别让跟你同好，特别爱这些东西的人去，你让他一长眼，坏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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