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镇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连后山上那不能睡人的庙,都被雪压坏了一个大口子。这庙不能睡人是有根据的。从祖上开始,教诲就一年年地流入一代代人的耳朵:千万不能睡那庙,哪怕是天黑了不愿下山,又怕山上的狼,在这儿暂住一宿也不行——那神灵不让。偏有一年打鬼子,一整个连的人来到天长镇,没处睡,不畏鬼神的连长在庙里打了一个大通铺,让整个连的人睡进来。那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香甜。谁知道天亮,第一个人睁开眼,就发现邪门了:自己居然睡在庙外头。一扭头,看见整个连的人,都在庙外头睡着。人们接二连三醒了,纷纷表示昨晚上一点点动静都没听到,更别提是怎么被抬出来的。
我爷爷是镇上知名的有胆有识的人,也是不敢住这庙的。有一次天黑了,他从山上往下赶,看到了不远处的黑影,似乎还有绿如萤火的光点。隐隐约约辨识出来,那不是一只狼,而是四五只狼。我爷爷没有叫喊,只是把步伐加紧,把肩膀上的扁担取下来,一边走着,一边像耍武术似的那样轮着扁担。就这样走了一路,走到下山,没有一只狼敢凑近。我爷爷回到家里长叹一声:畜生见识短,看到我这样轮着扁担走,还以为是从没见过的猛兽呢。
大雪覆盖了整个天长镇后,已经有一个老婆三个孩子的爷爷完成了两件事儿:一是把家里一口大铁锅碰破一个大缺口。碰破了,就能逃脱交公的命运。二是带领全家老小在屋子里靠山的那个位置往后挖个大洞。这样进屋后,表面上看到的只是一间正常的屋子,实际上,推开一个小暗门,就能看到藏在里面的暗洞了。暗洞能做很多事儿,天热藏菜,战乱藏人,都行。那洞不浅,还有分路口,在很多年后,我走过,走到半截就不敢走下去了,就算打着手电筒,也感觉黑得令人吃惊,仿佛那黑能把光芒吸收似的。
那年代,所有的大人、小孩,总会觉得饥饿。连核桃的花都被人摘下来吃了,偶尔有花粉没打净,混在食物里,毒得人腮帮子肿起来。我爸爸和许多小孩被迫练成了神弹弓手,打鸟,一打一个准。他们身手也好,从树上掏下来一窝子鸟蛋,就是家人最为惊喜的吃食。而天长镇里某一户人家的两个小孩就很不幸,饿坏了,吃错了蘑菇,毒死了。好像就是在那事发生不久后,人们发现,天长镇那不能睡人的庙,不仅被雪压坏了一间屋子,连供桌也消失了。人们说,连神灵都不能保护人了,那消失的供桌啊,兴许就是饿死的小孩家拿的。但是那小孩家也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总不能逼着人家承认。
还好,我爷爷带领全家人辛勤耕耘,总算是让五口人衣食无忧。原本应该把我爷爷定为“中农”的,可是他人缘好,打通关系,定成“贫农”,避免可能会遇到的纠纷。而我的父亲,从念初中起,成绩突飞猛进,又去县城念高中。他时常很自豪地说,那时候,尽管天天吃红薯充饥,但也绝对不会影响咱老李家的优良智商,我可天长镇第一个大学生。
大家都忘了,是在什么时候,那个供桌又出现在庙里的。直到我长大后去看它时,我爷爷才牵着我的手,小声给我讲了故事的始末。原来,供桌“消失”时,又出现在我爷爷家那个暗洞里,就在那暗洞最黑最深的地方。有那么一天,就是两个小孩被毒死后的那么一天,我爷爷担心同样的厄运也会降临在自己的家庭,思来想去,就在半夜去敲我二爷爷家的门,把他给叫醒了。两人上了山,进了那座号称有极灵的神仙的庙,磕了几个响头。他们看到,在破庙里那白雪点点盖着的古董供桌,美得奇异,所以认为就是它,肯定会拯救人的饥饿。他们就把这个供桌弄下山去了。他们说,如果佛祖动怒,就报复在他们两个身上吧!好歹养活老婆和孩子就行!
不过,没有多久,就开始“破四旧”了,那庙里的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关于这供桌的事,谁也没多问。无论如何,人有很强的生命力,那“需要变卖家产的一天”总算也没到,而且生活越过越好。没准,就还是因为救下供桌的原因呢!后来,是挺久以后的后来,又是一个半夜,我爷爷和我二爷爷,又把供桌给扛回去了。看着这间重修起来的庙,这被保护起来的供桌,我爷爷语重心长地和我讲:咱老家天长镇的房子,以后不能卖。有地,可以种;有山,可以躲;停水了,有你爷爷亲手打的井,这是咱李家人永远的大后方、根据地。这里庇佑着咱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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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站编辑:李玉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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