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玩红木的“虫儿”——老王

刘辉

老王的红木摊子前总是人头攒动

      今年夏天最酷热的一个午间，记者骑单车耗时近一个小时赶到大红门外老王的库房。一见面，老王就说记者让他想起了老舍先生在《骆驼祥子》里的那段描写：“见井就奔过去，赶不上新汲的水，就跟驴马同在水槽里灌一大气。”“本来不想再喝水，可是见了井不由的又过去灌了一气，不为解渴，似乎专为享受井水那点凉气……”老王一边品着老舍先生文字里透出的京味文化，一边聊起了七、八年来他在华声天桥和潘家园摆摊卖红木的艰辛经历。
      当年，潘家园地摊还不固定，每到周六、日，骑着三轮车拉上一车木头，走两个小时，凌晨四五点钟就要到潘家园占地儿。有时还得跟市场保安打游击，整宿在那儿守着。就这样带着老婆，不管春夏秋冬、不论刮风下雨的折腾，让有心脏病的老婆也跟着受苦。
      老王的库房兼车间就在一座居民楼的半地下室，倒也凉快，不下十几种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红木木料堆满了几间房，干活的机器旁边落了一层红色木屑粉末，一股股红木香扑鼻。老王说，干活时，他得戴上厚厚的口罩、眼镜，头上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一丁点儿后脑勺，原因就是怕粉尘。而他唯独最怵的却是紫檀，他的皮肤对紫檀粉尘过敏，只要一干紫檀，就顺着手臂到胸脯起白点，然后变成红斑，接着蜕一层皮，其痒难止！到冬天，尽管屋里有暖气，手上还是被紫檀咬得裂出一道道的口子。要紫檀活的人还特别多，而且紫檀活最见功力，只要交给他的活他都会尽心干到最好，每件活都是拿人品说话的！每周除了周末两天在市场，其他时间从早上七、八点到晚上八、九点十几个小时，他都会在这里闷头干活，有时虽说忙不过来，但晚上八、九点以后也必须收工，免得扰民。
      这么苦，这么累，老王硬是撑下来了，这是为什么？老王说“人就得要有这股劲！再苦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老王插队回来，就跟师傅学木匠，那时老王劲儿特足，活学得快、干得好，多快好省，竟把师傅给气跑了，师傅说：“我二十年前干的活那个叫棒，你小子甭想跟我比！”后来，老王迷上了仙人球，一种就是十二年，一发不可收拾。老王拿出了当年亲自拍照收集的好几百张各种仙人球的照片，这可是跑遍了大江南北的仙人球种植地精心搜集来的第一手资料。那时如果有足够的费用，他还真想去仙人科植物原产地墨西哥实地考察。他的夙愿就是将这些资料集结出版，可是一直没有实现。老王就是那么痴迷，也从中交了很多的痴友。回想起那如火如荼的岁月，老王觉得人生无悔！
      为了养家糊口，老王还曾开了两年半的出租车。现在，老王又干回了木匠老本行，依然那么执著。老王说：“人生苦中作乐！虽然吃苦，但要想不走太大的弯路，还得为人真诚！”
      在潘家园，老王支的红木摊子尽管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但总是很热闹，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绅士民工，都蹲在那儿看老王的小木头块、各色工艺品和长长短短木料。记者说：“老王，您把各种红木搜集到一起串成串的小木头块儿挺好，让很多发烧友都受益匪浅。别说两年前我还买过一小串呢，没那串红木，我可能还入不了这一行呢！”老王一听会心地笑了，他说当时很多朋友都问他要各种红木的边角料，干脆就做一些串起来拿到市场上，没想到忒受欢迎。其实做这木头串儿挺费事的，老婆孩子齐上阵，又锯、又刨、又磨，还得打孔、穿绳，每串儿也卖不了几块钱。不过看着自己的辛苦都变成了爱好者手里的宝，老王心里也美滋滋的。对于红木方面的知识，老王也毫无保留，发烧友想要知道什么，老王保准告诉他。通过这些小木头串，老王还为《红木》国标做起了义务宣传员，所以老王特想通过本刊与红木专家杨家驹先生见见面呢。
      除了一般摊上都有的红木佛珠、笔筒、镇纸、首饰盒之外，老王这儿还有红木做的扇骨、裁纸刀、木枕、甚至擀面棍、痒痒挠、鞋拔子等奇奇怪怪的物件。老王说：“红木市场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其实老百姓没有不喜欢红木的，家里的小件日用品，只要想做，拿来样子利用边角料都可以做成红木的。这样红木走进千家万户，你看这市场有多大！”因此，不光很多红木发烧友常来老王摊上为修补家具订做个枨子、牙子什么的，不少大爷大妈也爱在这儿寻宝，好几位大妈买了老王的擀面棍后，还回来直夸老王有佛心。老王说：“其实佛就在你心中，只要心诚。”
      为了考察市场，老王又来劲了，他走遍了国内大大小小的木材市场。还亲到中越边境走了走，买了几件越南红木木雕工艺品回来试一试，他拿了件裂了缝的笔筒给记者看，老王摇着头说：“不看不知道，这东西还真是要不得呀！可惜了这么好的料！”
      在老王家里，记者见到老王的儿子“小宝”。这个小淘气包儿正在两垛紫檀木料之间的空地上，玩一堆降香黄檀的笔筒、镇纸和木头蛋儿，自得其乐。老王说，“老来得子”，这小子是他这些年最大的收获，他从此也有了负担和责任。他给不了孩子更多的，刚一出生就和孩儿他妈陪自己摆摊卖红木。不过，在摊上孩子给他夫妻俩和顾客们带来不少欢乐，不管是电视台的记者还是外国朋友，都喜欢逗这个梳着小辫儿、戴着瓜皮帽的小人儿玩。这小子打小儿就在红木堆儿里，没别的，就是会认木头。有一次，儿子跟着去朋友的库房看木料，一开门，“小宝”就嚷起来：“叔叔，你这儿怎么这么多小叶檀（檀香紫檀）呀？”朋友反而大吃一惊，这么小的孩子看木头的眼头儿竟这么准！
      记者说：“您儿子也快成一个小红木‘虫儿’了！”老王说：“这小子其实挺聪明的，马路上跑的几十种汽车没有他不认识的，而且一分钟之内能画出随便一辆车的立体图来。不想他将来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做好一个木匠就不错了！”
      记者说：“那至少也要做一个设计红木家具的巧木匠吧！”
      “小宝”听了，瞅着记者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