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黄花梨——杨波的故事（长篇连载一）

奇缘黄花梨——杨波的故事（长篇连载一）

 （杨波，《中国红木古典家具》理事会常务副理事长）

  这是什么？打眼一看，就一破木头墩子；这是什么？人民币呗！多少钱呀？得有4万。

  谁花4万块钱买一破木头墩子？就他，杨波。嘿，真够“傻”的！

      杨波，北京元亨利古典硬木家具有限公司董事长。别人说他傻，其实，看着傻，精着呢。就刚才那破木墩儿，原来就是一个海南黎族山寨里用来剁鸡食的墩子。但有一条，这破木墩子是黄花梨的。由于使用时间很长，墩子中间都塌下去一大块，而且中间已经腐烂，咱一般人儿也想不起来这东西还能派什么用场？可是杨波眼睛都没眨一下，4万，拿下！结果，您猜杨波把他做成了个什么？笔筒。黄花梨笔筒。能卖多少钱呢？有人说：做个笔筒挺好，能值15万。

      15万，蒙谁呢？谁当这个冤大头啊！你能漫天要价，别人就能就地还钱，15万，也就说说罢了。图个嘴上快活，有价无市，得了，能不能卖出去还单说呢？各位看官要问了，卖出去了吗？卖了多少钱？估计撑死了也就是万儿八千的，谁愿意说亏本儿的事儿呀。还别说，真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18万！

      您可能会说了，黄花梨金贵咱知道，但也不能卖那么高的价钱，你可别忽悠咱们啊。唉，这绝不是忽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北京电视台《城市》的记者，为这事儿，专门跑了一趟海南。

      黄花梨也叫花梨木，世界上有一百多种花梨木，而绝品，则出自中国海南。海南有一位80多岁的著名植物学家叫钟义，是海南师范学院植物学的教授。他将海南黄花梨比喻为植物界的大熊猫。他对海南黄花梨的定性是：珍贵、稀有、独有和濒危，是国家珍稀濒危植物。记者在海南了解到，目前成材的黄花梨只能在海口公园找到。

      什么叫国家珍稀濒危植物？钟义教授说了，一般是指那些种群规模小，株数少，地域生长分布十分有限，仅存于某个特定的地域的植物。野生的海南黄花梨是国家第一批一级珍稀植物，堪称天下第一神木。所以，杨波4万块钱买一菜墩子，值。

      到了海南，我们的记者还听木器圈的人说了一件事，相当令人惊讶。说是海南木器圈里有个挺权威的人物，这就他家的小院，他在自家门口就种了一棵长了30多年的黄花梨树，眼瞅着花梨木年年升值，这不就是等于在门口放个储蓄所吗，您说这能不招人惦记吗。树有这么粗，可惜了了，海南这地方7~8月份经常刮台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就连这位权威家里的两条大黄狗都避雨去了，叫都没叫一声。谁来了？来一辆大吊车，两个小偷不辞辛苦，冒雨作业用电锯锯下大树，然后用吊车吊走。就给这权威门口留下一个大坑。没把这人鼻子气歪了。
     

如此防盗

       其实，黄花梨长得挺普通的，它在植物中的学名叫降香黄檀，它是降血压的药材，它的根部可以提炼降香。据《中国树木志》载，当年，野生海南黄花梨主要产在海南的白沙、东方、昌江、乐东、三亚、海口，一般生长于海拔350米以下的山坡。俗话说，人有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层，海南黄花梨分两层，最外边的一层是白皮，没啥用，里边包的是树心，就这块，价值最高。这个东西，海南当地人叫做“格”。这被当地人称作格的树心长得特别慢。海南黄花梨树60年树龄的心材才18厘米。

      据说，从明朝开始，黄花梨遭到大规模的砍伐。到了清朝，据清道光《琼州府志》记载，清朝雍正年间海南也大规模砍伐黄花梨，乾隆曾下旨禁止再伐。到了1958年“大跃进”，海南大炼钢铁，黄花梨当了柴禾，再加上当年国家外汇吃紧，外贸公司把“花梨木”粉碎后制成佛香，出口到东南亚。这些因素使得海南黄花梨几乎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当时就有权威人士断言：海南黄花梨已经绝迹。林科院的杨家驹就编了一本书说黄花梨没有了，绝迹了。

      当年都说黄花梨已经绝迹，那海口公园这6棵树打哪来的呢？那是1963年，全国物资交流会上，海南一单位带去了几立方米的“降香木”，这批木头辗转到了上海雕刻厂。懂木器的人一看，这不是黄花梨吗，就赶紧向国务院汇报，仅有的黄花梨这才被保护起来。海口公园这6棵树就是上世纪70年代从野生的山上移植过来的。如今，成材的树就这么几棵，黄花梨如此稀有，那您想想，黄花梨有可能留下什么？老料。

      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兴起了古典家具热，全国各地的客商纷纷上岛寻找海南黄花梨木，杨波就是其中之一。您想想，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海南黎族依然过着农耕生活，海南黄花梨耐腐、耐晒，黎族地区会不会有黄花梨制作的农具呢？还真有，杨波就找到个黄花梨菜墩，一加工就足足赚了14万。
那您可能要问了，杨波是何许人也？祖上就是搞木器的？天生就懂这行？沾点边，不全是。

      杨波是涞水人，河北涞水这地儿，人杰地灵。普普通通一人，往地上一蹲，拿根草棍随便就能在土地上，画龙，画凤，画狮子，画麒麟。为什么？涞水有北方雕刻之乡的美名。解放前就有不少人在故宫、颐和园雕刻木器和玉器。解放后，这里曾经一度专门雕刻黄花梨供给外贸。说起来挺逗，当年小偷不偷黄花梨，偷什么？专门偷装黄花梨的麻袋，干吗用呢？装土豆。在1964年那会儿，就是在这么灵的地界，有一户人家，祖上是卖烧酒的，这家生了一个男孩，叫杨波。小伙子杨波在涞水刚读完高中，他卷起铺盖，只身来到京城，他没摸木器，也没搞雕刻，一开始开出租，几年功夫，他开上了饭馆。什么饭馆呢？开封第一楼北京分店，专蒸灌汤包。隔几年，开得好好的饭馆不干了，干吗呢？批发电器，再后来呢，批发灯具。

      灯具在1995年是最好干的一年，什么华荣灯饰，北京北四环灯饰等等大型的专业市场都开张了，杨波当时认识几个老板是开灯具城的，在众多朋友的关照下，他踏踏实实地在北京北三环振宇家具大世界开了业。开业那天他喝孔府家酒喝了3斤多，可见他激动到什么程度。

      杨波的灯具生意还挺好，头一年就赚了不少。

      杨波的灯具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那他怎么和黄花梨结缘的呢？1997年，香港回归那年，杨波的“发小”找到他想借钱，说杨哥你得帮帮小弟，咱俩可是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你现在是有酒有肉，也不能眼看着我连肉汤都快没得喝了。我有难处，能不能借我3万啊！杨波想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人家张了口了，不能不借啊。就这样，杨波借了有三万块钱。第二次他借的时候呢，说还是需要三万块钱。

      就这么着，这位发小就跟杨波里外里借了6万块钱。可是，这钱能不能还上？还不上怎么办呢？还真就还不上了，过了一年，借钱的人给杨波搬来一个屏风，说顶这6万元的账。

      杨波当时卖灯具，要说灯，他懂，可木器他是外行了，俗话讲隔行如隔山，对这屏风他当时是一窍不通，但是，这事可只能这么着了，于是他就收下了这个黄花梨屏风，每天做完生意回家他都瞧上两眼，最后，他是越看越喜欢。

      只见屏风雕刻着许多条龙，纹饰非常精美，后来，杨波才知道这是仿的宫廷装饰，上世纪90年代中期那会，古典家具的热潮还潜伏着，没冒头呢。杨波当时也不懂收藏，正好他小舅子在爱家家居当老板，杨波一合计就决定找个摊位把屏风给卖了。标价12万8。

      有一个人一连看了好几次，想要。这买主说：你这屏风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啊？杨波也不太懂，说那就干脆图个吉利8万得了，这买主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没舍得掏钱，走了。一猛子就消失了一年，这屏风在货场上就这么摆了一年，没人买走。第二年，杨波又重新标了个价。自己就胡想了一个数字，23万。

      这下有个来看货的人急了，说你这去年还12万呢，今年怎么就23万了？杨波一看来人，敢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人正是一年前跟他讲价钱那人。这买主说，得了，8万我买了。这回倒是杨波乐了，说，那是去年的事，老黄历了，今年不能8万。这买主也逗，越不给他他越磨叽。最后，这买主花12万把屏风拉家去了，他怕再等一年变30万了。这是杨波做木器生意的第一单。他借了发小6万块钱，抵债的屏风卖了12万，自己里外里还挣了6万。通过这事，杨波才明白敢情木器生意也能赚大钱。

      杨波的心思就这么活分了，他想走木器这条道，可自己的灯具生意怎么办呀？当时，灯具城里还有杨波30万元的货，想退货？有的灯具厂家都迁址或倒闭了。没办法呀，再说了，重打鼓另开张，不搞灯具玩木器，家里人也不同意呀！

      黄花梨，就像把杨波的魂勾去一样，他非干这事不可。2000年，杨波把灯具从灯饰城搬出来，总共30多万块，价值最高。这个东西，海南当地人叫做“格”。这被当地人称作格的树心长得特别慢。海南黄花梨树60年树龄的心材才18厘米。

      一咬牙，送人。杨波跟底下的员工说，现在也正好快春节了，你们回家走亲戚，拿点灯回去吧，大花灯平时卖200元一个，你们5块钱拿，随便拿。
      这下，哗啦一下，员工拿走了一部分，可他们哪要得了那么多呀，杨波干脆再一咬牙，一跺脚，得了，总共1万元，谁拿走都成。一万元，拉了七卡车。杨波是靠灯具发的家，但他和灯具的缘分就这么了了。

      杨波的媳妇和他的小舅子都觉得杨波魔障了，好好的稳稳赚钱的生意干嘛不做了，非要整那些没谱的事。杨波的压力挺大，各位看官，不知道您有没有碰到过人生的岔路口，当遇到挑战的时候，有人选择安逸退了回来，那是没胆儿；有人冲了上去但又失败了，为什么？太武断，有勇无谋，还有人成功了，靠什么？既有胆识又有以前的积累，不蛮干。

《奇缘黄花梨》影视图片资料  

      杨波，开过出租，办过饭馆，搞过灯具，可以说哪行都赚钱了。而黄花梨这条道，如果走错了，他会血本无归，这几年的奋斗全部化为乌有。2000年，杨波整整36岁。

      杨波第一次南下海南的时候，奔的就是昌江地区的一个黎族山寨，叫七差村。虽说是个村落，其实也就7、8户黎族人家。七差村坐落在霸王岭里，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2000年那会，从海口到昌江还没有修公路，有一段小土路，非常狭窄，只能过摩托车，两边的树叶擦着身，十几里路前后见不着人，只能听见摩托车刮倒树叶的响声。什么感觉呀？

      村口有摩托队，村民开着摩托拉着你转，谁家可能有黄花梨的老料，他们就把你带到谁家。拉一次，给20块钱。何当杨波跟这地方有缘，头一回，他就在骑摩托的老李帮助下，收着了黄花梨。您猜猜收了多少斤？七八百斤！

      像那种黎族人用来杵米的工具，杨波就收了20多个，后来杨波把它们做成了黄花梨笔筒。最大的一个笔筒高40多厘米，卖了30多万。杨波在黎族老乡家里还发现了一个烧火棍，黄花梨的，1米5左右，挑火做饭的，仔细一看黄花梨，心疼啊，每烧一次就短一点，每烧一次短一点。当时很便宜，给了500块钱收回来了。

      杨波说，他大概收床收了有七、八十张，有的床板没有了，就是床框都是黄花梨。后来，旧的床框经过收拾，打磨和重新雕刻，成了仿古罗汉床的一部分，仿古罗汉床一张就可以卖到三、四十万。还收了不少的门，也都是黄花梨的，包括门框，门柱子黄花梨的，当时不便宜，2000块钱一斤。但做一个条案的独心板非常漂亮。

      还有黎族的棺木，杨波收了4片，大概45公分左右宽。当时还收了6个锅盖，一个6000多，卖的人很高兴，这是他们全年收入的10倍吧，他们全年也就600块钱。

      当年，在七差村的村口，杨波把那些米柜，厨具，烧火棒什么的装了满满当当一卡车，运走了。

      爽，杨波那叫个爽。当年杨波一气搞定700~800斤的黄花梨。完事之后，他在向导老李家里稍事休息，杨波挺激动，赶紧给这位老乡点烟，要不是这他带着杨波转，杨波哪弄这些货呀。宾主点烟喝茶，寒暄感谢，一律不表。就在杨波准备说再见的时候，他突然头蒙了，眼直了，叫了一声：哎呀，我的老天爷……（未完待续）

    （本文根据电视片《奇缘黄花梨》解说词整理、改编。图片提供：北京元亨利古典硬木家具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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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自《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2008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