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建筑国之瑰宝

——访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楼庆西 
作者：王永清/文 楼庆西/摄影 

　　楼庆西，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长期从事中国建筑历史的研究与教学工作。早年任梁思成先生的助手。 　　
　　这些年来，楼庆西对建筑的研究重点开始转移到了乡土建筑上，他的足迹遍布了全国各地，拍摄和挽救了一批著名的乡土建筑。
　　和楼老师见面是在他家的书房，书房三面墙壁摆满了各种建筑的书籍，其中有一部分是楼老师编著的。在右侧的书架上，我看到了楼老师主编的乡土瑰宝系列书籍，有《千门万户》、《雕梁画栋》等，这些书籍汇集了十多年来全国各地的考察资料，文图并茂，向世人展示了我国乡土建筑的独特风貌。
     “为什么要把研究重点转移到乡土建筑上呢？”
     “以前我研究的都是宫廷建筑、皇家园林等，这些建筑有的已经成为国家保护遗产，几百年都不能动，也不会消失。但乡土建筑不同，随着我国农村经济的发展，一些原始的民间建筑已经被拆掉，盖成新房，以后再也没有了，我们后人永远也看不到了。所以研究民间建筑、保护民间建筑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而且民间建筑比宫廷建筑样式更丰富，题材更广阔。民间建筑虽然单个来说，没有宫廷建筑那么讲究，但从全国来说，乡土建筑非常生动活泼，它是当地历史与文化的浓缩体。”
     “您是从哪年开始研究乡土建筑的，你们的研究小组一共多少人？”我知道研究乡土建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到全国各地实地考查，而且农村生活条件不好，很艰苦。
     “我们的研究小组是1989年成立的，当时是3个人，陈志华教授和我及一位中年女教师李秋香，现在加了一位毕业不久的博士生罗德胤。当时我们就像作曲家、画家出去采风一样，带着画笔、相机、测绘工具和几位毕业班的学生，就深入到农村里去了。这些年，我们已经调查了十多个省，现在还在扩大。我们的调查是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走，每次下去都要半个月时间，有的大村落我们需要调查两年。现在农村环境好一些了，镇上还有招待所、饭店之类，我们刚下去的时候，每次都是住在老乡家里，吃也在老乡家里，条件很艰苦。”
     “您都是从哪些方面去研究乡土建筑的呢？”书架上已经有六本乡土瑰宝系列的书，楼庆西老师说他们还将要出版四本。
     “其实我们研究的已经不仅仅是建筑了，它包括当地地理、人文环境，从村落构成、生活方式、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等各方面，每个乡村是整个农村社会的物化体，是一个历史的载体，它们跟自然环境很和谐，也很朴素。”
     “那么全国各个地区的建筑都有什么特点呢？哪个地区的建筑比较好？”
     “可以说各地区的农村建筑都是各具特色的，它们都是根据当地的地理、气候等特点建造的。就拿四合院来说吧，北方的四合院比较开敞，因为北方的土地面积大，人口相对比较少。而南方不同，南方的四合院变成了天井院，因为南方的土地面积比较少。到了福建就有大型的院落式土楼，云南的四合院是三房一照壁，到了浙江楠溪江农村，院落是开敞的，前面没有院房，完全融合在大自然中。建筑都是应用当地的材料和根据传统的生活方式建造的。到了陕北，只有黄土，所以你看陕北农村很多人住的都是土窑洞。”听楼老师讲述祖国各地的建筑，眼前也跟着浮现出南方的竹楼、北方的窑洞、北京的四合院。
     “对村落的研究都要做哪些工作，考查完之后要做哪些记录？”
     “我们去每个村落，都要测绘当地各类型的建筑，拍下当地的建筑照片，调查当地历史、地理、经济、文化、村民生活等各方面的情况，这十几年我们积累的测绘图已经有两千余张，照片已经有两万多张了，然后回来整理，写出研究报告，有的还做保护规划。这几年除了出版各个村镇的研究专著之外，还把积累的测绘图与照片分专题编辑出版。你看这本《户牖之美》，就是集中了各地不同样式的门窗。每幢院子里的门窗都是不同的，同一个住宅，重要的房子的门窗装饰得就比较复杂，人看得到的地方就复杂。即使同样一个住宅里面，三进房子的门窗也是三个样。你看，第一进房子是主人住的，门窗装饰比较复杂、华丽，第二进是儿孙住的，装饰上就相对简单，第三进是放东西的储藏间，就更简单。这样的书现在已经出了六本，基本上是对我们这一时期工作的阶段性成果的整理。”
     “你们考察过的那些乡村现在还在吗，是不是已经被拆掉了？”
     “我们每发现一个乡土文化气息比较浓的、比较有代表性并且保存的比较完好的村落，就做宣传，然后上面下来调查。这些村落，现在有的已经成为了国家或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历史文化名村。比如这个南社村，它是广东东莞的一个农村。村子很有特色，只是现在很多居民已经搬离了这个村子，在附近盖起了小洋楼。这个 　　　
村子现在已经成为国家历史文化名村。”
　　在乡土组主编的这几本乡土瑰宝里，介绍了中国古代建筑上的雕塑装饰，以及乡土建筑中的屋顶、墙体、影壁、柱子等部位的结构特点，那些手工绘制的结构图片里，凝聚了当地不同的人文内涵，更把我们国家几百年的乡土文化重新展示在世人面前。楼老师说，我们就是尽量把收获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知道我们祖宗留下的宝贝，也更便于后世人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