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向往

作者：高占明 

    我的“红木”情结算来已有40多年了。在这40多年里，我对“红木”古典家具从初识到略有了解，再到深深的喜爱和尝试欣赏，乃至现在的初涉收藏。我觉得，是一种痴情向往的精神在鼓动和支撑着我。
    第一次知道“红木”这个词是在上世纪60年代初，那时我正在上初中。语文课本上有一篇古文《伐檀》，这是《诗经》中的一部名篇。“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这首诗以优美的韵味和排比句表现了伐檀人的辛苦劳作和对剥削者的愤怒谴责。博学的语文老师在讲解中尽其所知向我们介绍了“檀”，从而我知道了“紫檀”和“红木”。知道了红木家具是家具中的珍品，而用“紫檀”制作的红木家具则是珍品中的顶级之作，如位极人臣的君王。偏好古典文学的我，很喜欢这首诗，它使我知道，我们的先民早在两千六、七百年前就开始用檀木制作器物了。从此我极想见识紫檀和拥有一件紫檀的家具。
    机会的偶然到来和痛苦的失去是在60年代的中后期。那时父亲因我考入了北京市的一所重点中学而高兴，答应给我买一张书桌以作奖励，并同意让我去家具店选货。考虑到家庭经济的紧张，新的书桌买不起，我常去“委托商行”，这里是卖旧货的地方。可来了多次，都没有选中我中意的书桌。突然有一天，这个“委托商行”摆出了十几张材质各异但都制作精美的旧桌案。据店员介绍，这些都是“文革”“破四旧”抄查物品，放在这里变卖的。也许是情有独钟的缘故，在诸多的桌案中我选中了一台宽大、暗红偏紫色的桌案。这个桌案有宽宽的边沿，上面雕刻着云朵样的花纹。手拂桌面，感觉平滑而温润。它无漆自亮，仿佛能照见人影。看遍整个桌案，没有一点损伤，可见原主人对这台桌案的爱护。我用力向上搬了一下，竟然纹丝未动，我的脑海突然闪现了“紫檀”二字。这时，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店员过来介绍说，这是紫檀木的桌案，从样式和成色看，应该有一、二百年了。他还夸奖我说，你能看中它，说明你很有眼力。我手不离桌面的抚摩着它，一是觉得从心底里升起一种舒畅、惬意的感觉，二是生怕别人抢先买走了它。但当我看到桌角贴的价签时，我的心凉了半截，那上面清楚地标明220元。在那个年代，220元，对于我这样的孩子，对于我的家，不啻是一个天文数字。我家六口人，母亲为照料我们姐弟四人上学而辞去了工作。全家就靠父亲一月60元的工资维持生活，日子窘迫可想而知。考虑到父母的承担能力，我不可能向他们提出购买这张桌案的要求。我不解地问老店员，为什么这么旧的东西还这么贵。他向我解释了紫檀的珍贵，并且告诉我，这是古典家具，它有更贵重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年代越久越值钱。我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桌案的台面。老店员看出我的神情，慢慢地说：“孩子，机不可失，现在看似贵了点，将来这可是无价之宝啊。”是的，这真是无价之宝，按经验丰富的老店员判断，这个案桌应是清朝早期制作。无论当时和现在，都是罕见之物。假若当时我拥有了它，我就是稀世珍宝的主人，依现在的行情，仅此，我就会是百万富翁。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失去了这次机会，我对任何书桌都没有了兴趣。从此，再也没有向父母提出过买书桌的事。在家里，我整个学生时代的学业都是与弟弟妹妹挤在矮脚小饭桌上完成的。
    多少年来，那张精美的紫檀桌案虽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但它一直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不知它现在在哪里……。我把心中的遗憾和隐痛化作了绵绵不绝的向往。我象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样，相信我与“她”还会有重逢。
    多少年来，带着对那张紫檀桌案的痴情怀念和痴情向往，我把很多的假日和休闲时光都花在了红木家具的展馆及店家、厂家。出差在外，稍有余暇，我也必然到当地的红木家具店去看一看。我倘徉在那些各种红木材质或古典或仿作或新式的家具之间，欣赏着它们精美的工艺，吸入它们散发的香气，感受抚摩它们带来的惬意。我觉得，在它们的身上，有不尽的历史沧桑，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有文物和艺术的多重价值，它们与人虽然无语，但却有多方感觉的沟通。时或与店家交流红木家具的知识，品味他们多少带有自我吹嘘的话语，买与不买地与他们侃一侃价格，挑一挑他们商品的毛病，这都是很好的精神享受。有时专程或凑巧听到专家现场讲课，更是感觉大开眼界。他们讲解的知识，具有科学性、真实性、实用性，使我在对红木家具的观赏、选择购买以及使用中受益匪浅。
    盛世兴收藏，当前，红木古典家具的收藏已渐成潮流，人们看好红木家具的观赏性、增值性、实用性和收藏的方便性，也预感到由于红木的稀缺和生长期过长，收藏的时机也具有期限性。越来越多的人看好和加入红木家具的收藏领域。制作厂家、销售商家的队伍也日益扩大。改革开放带来信息和物资更广泛和快捷的流动，也带来人们收入的迅速提高。普通老百姓拥有一件或几件红木家具，已不再是不可企及的事情。
    由于早年就扎下了对红木家具喜爱之根，我对介绍红木家具的书籍自然也读了不少，加之经常行走于各红木家具店之间，不断向内行人取经，我的红木知识也日渐丰富，在红木家具的鉴赏、购买中也少有走眼和失误。有相同爱好的同事在他们选择红木家具的时候还常拉上我去作他们的参谋。初涉红木家具收藏领域，买进几件既中意又适合自己经济承受能力的红木家具，使我早年对红木家具的痴情向往不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