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与割裂—徐政夫谈中外艺术品市场

一种收藏，微妙地诠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佛像，就犹如一面铜镜，清晰地折射出不同观念下的文化差异。中国台湾收藏界泰斗徐政夫尝试对这种差异抽丝剥茧，为我们还原出一种真实的、原始的思维状态。徐政夫老先生多年来辗转于各个国家的著名历史博物馆，从罗素广场上的大英博物馆到澳大利亚的州立维多利亚博物馆，再从以宗教文化为主体的法国吉美博物馆到美国东海岸的众多标志性博物馆……一个个地方走下来，徐政夫的想法有了颠覆性的改变，他开始深入地思考起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完全不同的思想体系来。

这种研究，是以中国石刻佛像为视孔的。为什么石刻佛像在中国售价不高，一到了国外却可以拍出至少1000万的高价？造成这种怪现状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徐政夫从与各大博物馆负责人的交谈中发现了端倪。大英博物馆里，负责东方部分的馆长一直指着这些佛像反复跟徐政夫强调，它们很重要。徐政夫有些困惑：“英国不是有自己的大英教吗？根本不信佛教的啊，为什么要珍藏这么多佛像呢？对英国来说，它的重要性又在哪里？”这位馆长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了四个字：“这是艺术。”宗教、历史，这些因素都被她淡化了，这位女馆长站在艺术的角度，仰望中国的石刻佛像。

最令徐政夫惊叹的是大英博物馆里收藏的一尊北齐佛像，它足有十六米高，为了能将它搬进博物馆，英国人居然“狠心”将它据为三段——进驻后才又把它们拼接起来——甚至不惜凿开了博物馆的一面墙。如此兴师动众只为了一尊巨型佛像，足见他们对中国佛像的万般珍视。它给徐政夫带来的震撼绝不只是一点点。徐政夫又去了澳大利亚的州立博物馆维多利亚，在那里，有全世界最精美、最顶级、最有价值的中国瓷器，官窑、民窑，所有你见过的和没见过的，全部都在这里。如果一个人要研究瓷器，那么他必到维多利亚博物馆来，这种说法绝不夸张。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以收藏中国绝美瓷器著称于世的博物馆，它的镇馆之宝居然是一尊水月观音。这种视觉的冲击力让徐政夫有些措手不及，他再一次见证了中国佛像在世界人心目中不可估量的尊贵地位。

再到法国，吉美博物馆里亦如预料般的藏有中国佛像。博物馆单空出一个大厅专放一尊木雕佛像，除这尊佛像外，偌大的厅中也只挂了些唐卡而已。徐政夫还是忍不住问这个博物馆的负责人：“怎么这么大一个厅什么都没摆，只摆了这么一个佛像，它这么重要啊？”这个人理所当然地狠狠点头，答道：“你不知道吗？没有你们中国佛像的博物馆根本称不上博物馆。”当徐政夫一个人走近荷兰国家画廊时，他感到了无比惊讶。100多米长的画廊，沿途挂满了油画，描绘着本国历史。一路走到画廊尽头，最后入得观者视野的，居然是一尊观音。他们对中国佛像的重视已经超乎了人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