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里边说收藏（二）

　　编者按

　　春节前夕，胡德生先生给《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送上一份珍贵的礼物，是胡先生特意为《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撰写的名为《收藏笑话》的长稿，文内用幽默而朴实的胡氏语言风格讲述了胡德生先生几十年游历四海、鉴赏与收藏木器过程中所经的真实故事。胡先生将大学问装进小段子里，娓娓道来，寓教于乐，使大家在掩鼻一笑时，知识已悄然入心。

　　本期我们刊载胡先生《收藏笑话》的第二部，取名《笑话里边说收藏》。

笑话里边说收藏（二）

　　买古、买旧

　　清代雍正年也曾有一次大的收藏高潮，一点不亚于今天的收藏。也和今天一样，有一个收藏误区：就是把老的旧的才叫真的，新仿、复制的一律称为假。当时有个人编了一个寓言笑话，抨击这种思想。

　　从前有个大财主，家财万贯，非常有钱。忽然喜欢收藏了，就见什么买什么。可他什么也不懂，后来听说时代越早的东西越值钱，就明清换唐宋，唐宋换秦汉， 秦汉换商周；越换越早，越换越少，越换价值就越高。

　　忽然有一天，有人拿一件破草帽去找他，说我这是大禹治水时戴过的草帽子，真的、旧的。大禹多有名呀！要不要？要了。过了几天，这人又拿着一件破蓑衣去找他，说我这是姜太公渭水垂钓时披过的蓑衣。姜子牙也够有名的，也是真的、旧的。要不要？也要了。又过了些日子，这人又拿一个破木头碗去找他，说我这是周文王被商纣王囚禁羑里时在监狱里使用过的木头碗。周文王也够有名的。怎么样？要不要？也要了。

　　等这三件“宝贝”到手之后，家财万贯可就归别人了。这个卖古董的就把他赶出家门，占了他的财产。而这个大收藏家就戴着破草帽儿，披着破蓑衣，捧着破木头碗沿街乞讨成叫花子了。

　　这就是不懂收藏、又死钻牛角尖、非要买老的旧的，最后都这下场。有人说我糟改了广大收藏家。其实，我一点没有糟改大家的意思。我只是想借此笑话给大家提一个醒儿，在我们收藏家队伍中，好多人都进入了收藏误区。

　　说瞎话

　　外地某省哥俩，带一木雕关公像，要上中央二台鉴宝节目。编导要求专家对此做鉴定。一进门，哥俩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了：这关老爷是我奶奶结婚时的嫁妆，红木的，到现在，少说得250年了，一直在我们家供着，可有灵性了，绝对是国宝。哥哥说完，弟弟说，语调基本一致。我看完后问他：“你到我这干什么来了？”“请胡先生鉴定来了。”“那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都说这么多了，红木的，清朝的，我还说什么？”我问编导：“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听您的，您说，”编导应道。我说：“你要听我的，我可不听他的。这件‘关老爷’从他诞生开始到现在，顶多五年；而且也不是红木的，是普通鸡翅木的，做工极糙。你们看这‘关老爷’一胳膊长，一胳膊短，一胳膊粗，一胳膊细；再看关公手中的那把刀，跟小孩玩意似的，不合比例，极不协调，根本没有资格上鉴宝！”哥俩一听急了：“不可能，我们家东西我还不知道，我奶奶、我爹都这么说，那还有错？”我也急了：“你别编了，你那个故事漏洞百出。我且问你，你奶奶多大生你爹？你妈多大生的你？你今年才四十郎当岁，60岁一辈，三代才180年。更何况你奶奶不可能80岁才生你爹吧！你妈也不可能80岁才生你吧！这250年你怎么算出来的。”在场人无不失笑。哥俩无地自容，开门溜之大吉。

　　会“明星”

　　有个朋友开厂做古典家具。一日，正值周六，朋友来电话说有个电影明星要到展厅看家具，要我去给讲讲。我就去了。展厅人不多，三三两两，这俩进来，那俩出去，不知哪个是明星。十点多，来了俩人，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一年轻点的。一进门靠门而立，一看便知是跟包的。岁数大点儿的一声不响，看了一圈后才发话：“你们俩谁是老板啊？”朋友连忙答：“我是，您有何指教？”“你的家具做得不错呀！还真都是海南黄的？”“不错。”“是不错呀！你得送我一套哇！”朋友回答：“送你可以，但得有个说法，凭什么送你？”“没人给你介绍，我是电影明星？送我一套家具等于给你做广告！”朋友微微一笑：“电影、电视我没少看，虽没见过明星真人，也大体都能叫上名来。怎么就没见过你呢？人家演主角，你给跑龙套；人家演将军，你演士兵。配角演多了也有个脸熟哇！”忽然，手机铃响，朋友掏出手机出门接电话，一去不回。屋中只有我这个“服务员”了。明星问我，某某电视你看过没有？我说没有。哪个哪个电视看过没有？我又说没有。然后又说了一个电影名，我还是没看过。“你在家看电视不看啊？” “看啊！”“那你都看什么呀？”“我每次看电视除了新闻联播之外，只看动物世界。我爱看猴儿，爱看老虎。就不爱看人。看猴儿比看人有意思。”“明星”语塞，臊眉耷眼地夺门而逃。

　　三步法

　　一次，应邀去广州参加家具展销会演讲，展位老板们要求我进展厅结合实物讲。我有点犯难，因为展厅内许多家具档次不是很高，说好不能，说坏不能。许多顾客也都随声附和，结合实物讲好。我也不好违背大家意愿，只好随着大家进了展厅。一进展厅，一位老板就把我拉进它的展位。但没我说话的份儿，这老板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他的家具如何如何好，材质好、造型好、雕刻的也好。重点介绍了他的一套十二扇大屏风，上面雕刻了100多个人，绝对全国顶级珍品。大约过了10多分钟，老板才说多留点时间让胡老师讲。轮到我了，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忽然灵机一动，转忧为喜，开口对大家说：“今天的课咱们换个方式，我教给你们一套品评工艺品的方法，你们照我的这个方法去看，有什么感想说出来，我来给你们做点评，好不好？”大家齐声说：“好！”

　　我说道：“你们看东西，都走马观花，脚步不停，眼神不定，这是不行的。看东西，一定要站稳，不要急于到跟前去。先在五米以外，看看大轮廓，看看图案是否匀称、平衡，是否合呼章法，稳重不稳重。仔细琢磨琢磨。如果经得住琢磨，经得住看，然后三米之外再去看，要全神贯注地盯住几个点，最少五个，上、下、左、右、中。如果再经得住琢磨，经得住看，一米之内再去看。一米之内看，是什么木的，是紫檀还是黄花黎，是酸枝还是鸡翅木。雕的细不细，磨的光不光，有没有补丁，人物雕刻是否传神？大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一米之内再经得住看，经得住琢磨，这东西就可买。起码是技师水平。如果五米看效果还说得过去，三米看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一米看没好地方了，这东西就别买了。这叫三步法。你们照我这三步法去看，看完和大家交流。于是大家就五米、三米、一米地看，你看这儿，他看那儿……20分钟过去了，然后有一人和我说：“胡老师，他这屏风上雕了100多个人倒是没错，可我看了半天，这100多个人，分不清男女老少。”我看了一下旁边的老板：“你听听，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我又接着说：“你算说到点子上了。这个雕工是个熟练工，做的是行活，所以他雕的图案没达到生动传神，那么这件作品的艺术性也就打折扣了。”（原载于《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2011年第二期，作者：胡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