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书房宁静的艺术

心存对中国旧时文人书房的羡慕，他们敲掉西式壁炉，摘下宫廷油画，挂起国画丹青，摆上多宝格，把沙发换成太师椅，用红木雕花书桌替代极简主义办公桌，又悄悄从文物市场上淘来各类笔墨纸砚、雅玩小品、案头清供。

方寸之间的书房，自古便是文人寄托情怀和集中国传统文化之大成所在。历代文人雅士非常注重自己的书房，从唐代刘禹锡的陋室、宋朝陆游的老学庵、明代张溥的七录斋、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到近代梁启超的饮冰室，书房是他们安身立命之地、心灵栖息之所。

在这方小天地里，古人读书抚琴、吟诗作画、焚香品茗、执棋对弈，享受着每一天悠然的时光。事实上，越来越多的现代人开始意识到中式古典书房的魅力，及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心存对中国旧时文人书房的羡慕，他们敲掉西式壁炉，摘下宫廷油画，挂起国画丹青，摆上多宝格，把沙发换成太师椅，用红木雕花书桌替代极简主义办公桌，又悄悄从文物市场上淘来各类笔墨纸砚、雅玩小品、案头清供。

“中国古代文人书房的设计有很多玄妙之处，看上去很简朴，却会让你极其舒服和平静，而且从一块徽墨、一个香筒的花纹上，你就能发现主人的身份、品位、心态等诸多信息。”近日，由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金旗下品牌“凤歌堂”策划，以《穿越传统与现代的浏览空间——中式书房概念展》为主题的空间陈设展在上海大剧院画廊对公众开放。策展人施珏一语道出了中式古典书房的设计精髓：“我不慕文学、不慕艺术，我内心真正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和我的思绪可以单独相处。有了这种心态，中式古典书房设计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回归“陋室”的智慧

“中式古典书房的设计样式之所以能够重新回归成为人们的生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都受过传统文化的熏陶，有那份底蕴在，喜欢它们的型、艺、材、韵。”在施珏的观察中，不少选择中式书房的人从小就对中国传统文化情有独钟，“文化是一方面，其实，古人的书房蕴含着一种化繁为简的艺术”。对于施珏的观点，北京皇林苑古典家居有限公司董事长杨燕也深感认同。不过，她认为，古人对书房布局的智慧，是让这种设计形式再度受到人们欢迎的另一个原因。

“明代学问家高濂在《遵生八筏》中列出了标榜书房高品位标准的陈设，除了大件家具之外，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金石印章、笔格镇尺、钟鼎挂屏、文史典籍不可或缺，还有类似香炉、手炉、笔筒、香筒、如意等文房清玩。”杨燕认为，且不看物品的风格和形状，单看物品的数量，用西方的家居思维设计，在房中一摆，肯定会显得繁复、杂乱。“但这种现象却很少出现在中式古典书房之中，即使在一间二三十平方米的中等规格书房中，这些物品都能被安排得井然有序。”

比如，在一间30平方米左右的中式古典书房内，设计师通常会摆放两对书架、一张红木写字台、一把官帽椅作为核心家具。然后，分别在书房四周配上两张中间带小条案的皇宫椅，一对黄花梨多宝格，一张小琴桌，一张明式罗汉床，桌上再放上各类文玩。“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书房家具、摆设，在线条上就已经主次分明。最主要的书房家具的外形线条，总体上粗壮、宏大、庄严，而摆件越是小，它的总体线条就越是细腻、精巧。”而且，在一间书房中，严肃而大件的书房家具，往往以一种随意的方式来搭配各类轻松活泼的文玩，在视觉上不会觉得疲倦和呆板。此外，中式书房中，没有沙发等形状“慵懒”的家具，也让书房有一种空间上的紧凑感。

不过，照本宣科照抄古人的设计，中式古典书房难在现代都市的住宅找到容身之处。“比如，清代大号顶箱柜高一般有三四米，气派威重俨然。”家具设计师伍炳亮，最初在设计中式古典书房家具系列时，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于是，他对书房古典家具的整体造型进行等比例缩放，同时，适当加入了一些柔和的曲线，来改变中式书房大件家具线条僵硬的缺点。“借古开今，化古为新，中式书房回归风潮才能走得更远。”

宁静的力量

中国人骨子里向往和谐、灵性的空间的本质不曾褪去，外国设计师也对中式古典书房设计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我不知道为什么，中式古典书房仿佛蕴藏着一种魔力。只要你踏入这个空间，你就会把外界的聒噪全然抛到脑后，心突然就沉淀下来，头脑变得清醒，从内心生出安静阅读的渴望。”知名家居设计师罗密欧·苏溪（Romeo Sozzi）第一次来中国时，被朋友邀请到他家的古典中式书房品茗，便被一种宁静的力量震撼住了。

在一个外来人眼中，这个异域书房，就像一个能让时光凝固的八音盒。家具和文玩的优美的比例、合体的尺度、严谨的榫卯、精深的工艺，可以让他把目光停留在空间里很久。“这个书房里处处都让我产生灵感。无论是直线，还是曲线，每一件摆件的线条都很有延伸性，有其特殊的内在规律。你只要用心观赏，就能与东方深邃的文明直接对话。我曾想让家具、空间看上去更加深沉、宁静。答案就在这里。”这位常常把老子《道德经》“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挂在嘴边，当作座右铭的意大利人，在他后来的设计中，大量应用了中式书房家具、文玩常见的黄花梨木、玉器。那次参观也让他改变了自己习惯性使用不规则弧线的风格，加入了更多中式家具的线条，用罗密欧·苏溪自己的话来说，“这样能让家具变得大气、安静”。

“当中国设计师在借鉴欧洲设计师的作品时，我们却如饥似渴地从东方文化中汲取灵感。”法国设计师让·卜及亚（Jean Boggio）在不久之前，用古典中式元素为杭州黄龙饭店设计了“东方印象楼层”。这个过程，也使他加深了对中式古典书房氛围的了解。“中式书房里使用的瓷器、玉器等器皿，有一种空灵感，家具是隽永的，门廊窗口上的栅栏却有一种庄严的秩序感。几种不同风格被浓缩在一个空间里，你的大脑会被这种丰富性所折服，然后好好思考自己的问题。”让·卜及亚说，他也想把中式书房带回家。“只不过，我可能会用法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