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泥人张”塑泥着彩 现世间百态

在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天津泥人已享有盛誉，而真正让老百姓家喻户晓、至今还经久不衰的却是“泥人张”的彩塑。它把传统的捏泥人提高到圆塑艺术的水平，又装饰以色彩，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对这样一枝艺苑奇葩，探访之心由来已久，却一直未能如愿；那天在网上浏览，我们居然发现了“泥人张”第四代传人张老师工作室的电话，便立即打过去。身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教授，张老师却相当平易近人，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采访要求。

走进北京朝阳区石佛营张老师的家，如同走进了泥人的世界：几百个五颜六色、神情迥异的泥人陈列在古朴的多宝阁之上，它们取材各异，却个个呼之欲出。在张老师的指引下，我们仔细欣赏了四代“泥人张”的彩塑作品：

第一代“泥人张”张明山的《刘海戏金蟾》，一只绿色的大蟾蜍毫无惧色地趴在刘海的肩头，笑呵呵的刘海一手叉腰，一手甩动着衣袖，惟妙惟肖，如同真人。更奇的是那个蒋门神，虽只有三四厘米高，但人物神态却极为动人，把恶势力的尖刻阴险刻画得淋漓尽致。真是作品不大，气势却很大。

第二代“泥人张”张玉亭的《渔妇》，一位温婉动人的女子娴静地坐在木凳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笑意，悠然自得之情不言而喻，不由地把人带到“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第三代“泥人张”张景祜的《惜春做画》是一组泥塑。画桌旁，六个人物高低错落，神态迥异，举止、衣饰各不相同，即使每一个人物思思缕缕的发丝都描画得清清楚楚，真实细腻得和真人毫无二致。那种古人吟诗作画的场景似乎历历在目。

然而，端详第四代“泥人张”张老师那数量众多的作品，就会明显感受到他的“另类”和“叛逆”：简洁现代的造型，对比强烈的色彩，抽象空灵的风格，五花八门的用材，都和前人截然不同，他的作品更能反映现实，更贴近当代生活。“艺术要传承更要发展。我作为当代泥人张，在扎根于古代泥塑艺术的基础上，更要大胆创新。一是创作题材比过去更宽泛。无论传统的，还是现实的皆反应。我走访了30多个少数民族和地区，创作了许多当地的新人新事新风尚。二是创作风格有所变化。传统的泥人张，塑造形象要求高度写实，现在强调装饰性和现代化，形与色对比强烈的作品受欢迎。三是空间有所拓展。传统泥人多为架上装饰，侧重小型欣赏性。我则注重与时代结合，侧重大型公众性雕塑。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时传祥的雕像就是我创作的。材料也不仅限于泥，而是广泛采用花岗岩、陶瓷、紫砂、不锈钢、铸铜等材料。四是泥人张传承人员在增加，艺术视野也在扩展。泥人张第一代、第二代时期，其培养方式都是口传心授、家庭式的培养，到第三代，人员的培养就在增加，郭沫若的诗‘用泥造人首女娲，明山泥人景上花。昨日造人只一家，今日桃李满天下’正是对这一变化的高度概括。”张老师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我们讲解他用泥塑造的造型现代的《精卫填海》，还有红灿灿的不锈钢彩喷“中国儿童慈善功德杯”。当然，张老师运用传统手法制作的《二玉寻梅》也是形神毕肖，栩栩如生。

在惊叹之余我们更是对“泥人张”的制作方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老师介绍，传统“泥人张”作品的好坏，关键看泥的好坏。只有含沙适中，可塑性好的泥土才能用。但可塑性太好又容易变形，所以还需要添加适量的棉花，让棉花和泥掺融到一起。再就是拍、削、压、滚等每一道工艺也不可疏忽。制作原则也有讲究，总的原则是先头后身、先上后下、先里后外、先粗后细，渐次加工，然后自然干燥，再用旧砂纸轻轻打磨，最后浓妆淡抹配颜色。着色之时得先有一个大色调，再装点有关的纹饰。一般是先淡后浓，先白后黑。

“‘泥人张’讲究形神兼备，而且非常精细，每一个部位都能用手完成吗？”“不是，在手指达不到的部位一般要用工具‘压子’帮忙。所谓‘压子’，就是由花梨、紫檀等硬木或是竹子制成的纺锤形的工具，大一点的有三四寸长，小一点的有2寸长短，宽度不过一二厘米。”在张老师的工作室，我们见识了那些看似平凡的工具。真让人难以置信，泥人在手中捏、挤、拉、抻，手中的“压子”随时配合勾、抹、挑、搓，在行云流水之中，一个完美的作品便跃然出现！

谈到张老师最大的心愿，他颇为感慨地说，“时代如此发达的今天，泥人张能存活下来，的确让我欣慰，但我更关注的是让它紧跟时代的步伐，成为人们心目中永远的、活的艺术。” （原载《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作者：许爱蓉，摄影：宋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