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绽湘楚一芳菲

    “楚式家具绚丽无比的色彩，浪漫神奇的图案，使得我们的思想不只一次地在巫术弥漫的王国里遨游。当我们对楚式家具制作工艺、艺术风格作一次巡礼后，不难发现它与以前厚重、质朴神秘商周铜器和北方石刻艺术美学有着迥异的美学风貌。”湖南博物馆副研究员聂菲女士描述楚式家具，不止一次地使用“厚重与浪漫”字眼，让记者感觉到其身上强烈的湘楚文化气息。是啊！湘楚大地，那是一片热土，在那片土地上，“屈原投江”、“霸王别姬”这种厚重与浪漫的经典所雕筑的楚文化，似一座丰碑为后人景仰。人，被这种传统文化浸染，气质是独特的。

    采访聂菲，从看到她的《中国古代家具鉴赏》时就一直萦绕。那是在潘家园的古玩书店，记者请朋友推荐古代家具方面的书籍，结果在厚厚一摞中，业内名气不小的朋友一下选出《中国古代家具鉴赏》。记者看此书，图文并茂，按历史发展分为8章，比较系统地对古代家具进行了分期介绍，收集和配置了大量有鉴赏价值的历代家具精品黑白、彩色插图以及线描图。朋友介绍说，此书涉及文献和考古发掘资料很丰富，作者聂菲是湖南省博物馆的副研究员，对古代家具尤其漆木家具很有研究。

    2005年9月份，记者如愿以偿，采访了来北京出差的聂菲。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原来聂菲为人非常低调，面对专访请求，几次委婉拒绝，说没啥子好写，踏踏实实地做些研究就好。在我们的一再请求下，聂菲总算答应。由于任务紧，采访时间只有半小时。

    聂菲1985年毕业于南开大学历史系文博专业，一直从事楚汉漆木器文物研究工作，工作上有韧劲，敢于迎接挑战。曾参加著名考古学家高至喜研究员主持的“八五”国家重点科研课题《长沙楚墓》报告中漆木器文物的整理研究工作。2004年以来，又担任高至喜研究员主持的国家重点课题《长沙汉墓》中漆木器文物的整理研究工作。并数十次在国内外有关刊物上发表古典家具鉴赏方面的文章。现任湖南省博物馆学术委员会秘书长、《湖南省博物馆馆刊》编辑及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明式家具专业委员会理事。

    记者眼中的聂菲，小巧玲珑，柔弱干练。她满口的“扶（湖）南”腔让记者一下就捕捉到楚文化气息，气质独特。聂菲对楚文化知之甚详：“楚文化，因楚人、楚国而得名，是形成于周代的一种地域文化。传统的楚文化是杆血色大旗，而新兴的楚文化，在继承的基础上更多的是崭新的创造，成了一种高视点的、积极的社会文化形态。楚人放眼天下、励精图治的精神，形成了外求诸人而博采众长，内求于己而独创一格的视野；形成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开放性文化和包容精神。”

    由楚文化我们的话题自然转到了楚式家具上，谈到这些，她如数家珍：“楚式家具”这一概念的提出，主要因为这时期家具出自楚系墓葬之中，代表着先秦家具的制作工艺和艺术水平，是形成我国漆木家具体系的主要源头。像湖北江陵楚墓、湖北荆门包山楚墓、湖北当阳楚墓、湖南长沙楚墓、河南淅川下寺楚墓、河南信阳楚墓等地出土的春秋战国时期漆器，其漆器数量大、品种多，造形美，髹饰精，代表着这时期漆器技艺的工艺水平。谈到这些时，记者发现聂菲的眼非常亮，她说，西周时期髹漆家具最令人惊奇，出土的家具多为实物，家具品类规格齐全，而且都施漆涂彩，在地底埋藏了两千数百年之久的漆俎、漆几、漆案、漆床、漆箱、漆架、漆屏风等，依然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记者问明清是古代家具的鼎盛时期，那作为几百年前的楚式家具，是不是工艺就糙多了呢？聂菲笑着说不，她拿出一本《中国古代家具鉴赏》，翻出里面的插图说，楚式家具从工艺来看可说精良，从墓中出土的漆木家具看，榫卯结构十分丰富，已经有明榫、暗榫、透榫、半榫、燕尾榫等；从造型上看堪称优美，既实用又婉转流畅、妩媚优美；从色彩来看异常绚丽，黑、红、金、银、黄、绿、蓝、赭、灰等各色油漆常见于漆器家具的装饰上；从装饰上看也很精美，除继续保留商代中心对称单独适合纹样和周代反复连续带状二方连续图案的传统装饰方法外，还产生以重叠缠绕、上下穿插、四面延展的四方连续图案组织，有蟠螭纹、蟠虺纹、龙凤纹、云纹、几何纹、花草纹等，还有龙、凤、虎、鹿、猴、鱼、牛等动物纹样。楚式家具常彩绘现实生活中的云气、花叶草茎、水波火光等大自然为素材的题材，并进行重新组合、夸张、抽象和变形，使之流利生动而构成新的图案。

    聂菲对古代家具研究的认识深邃而清醒，记者问这些墓葬里的家具，与明清家具相比，已经被继承和发展或者说是替代了，研究它们的意义何在？聂菲说，古代家具鉴赏与其他门类文物鉴赏相比起步晚，还是一门很年轻的学科。一些介绍和鉴赏类的书籍大多集中在明清两代，面向广大古代家具爱好者的有关古代家具的系统读物是凤毛麟角。楚式家具是古代文化艺术中的瑰宝，富于美感的永恒魅力，它们和我国其他古代工艺珍宝一样是中华民族历史发展进程的见证，积淀了我们民族的传统和精神。作为中华民族的传人，都有责任去保护和发扬古代家具中的民族历史和传统，探索它的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

    聂菲谈到，中国历来视小木作为工匠艺人，不入史册大雅之堂，故许许多多的古代家具珍品，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虽佳作留存下来，他们的姓名、史实背景却无从考证，令世人惆怅感叹。但她一再表示，相信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研究的深入，许多象楚式家具一样被湮没的古代家具遗迹，会被更多地发掘和寻觅回来。采访结束了，聂菲匆匆道别，坐着汽车远去。车已经看不到了，记者还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看着她赠送的《中国古代家具鉴赏》，回味着她的坚韧和执着，心里明白了，这种氛围原来是“楚文化”，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