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侧面的你：爷爷和那个老榆木柜子

2013年12月5日，我通过朋友介绍，来到一位资深做收藏的陈先生家里。陈先生打开他家仓库的门，指给我看一个高约180厘米的老榆木大圆角柜。还未靠近它，一股熟悉的气息已然铺面而来。走上前去，把柜门打开，在门板侧面找到了用小刀划着的一条条痕迹。“这是我爷爷两岁时的身高……六岁、十二岁……十八岁就没有了。”我喃喃道。那是我素未谋面过的太奶奶给他记录的。

我抚摸着大约高一米六的那条痕迹，格外想念爷爷。虽然等到他五十多岁，就开始佝偻“变矮”了，再往后，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但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样子，威严的，正经的，有时候却又那样惹我发笑。看着这个柜子，我哽咽了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陈先生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们就赶紧从这里离开了，谁也不再敢看那个柜子。

认真说来，爷爷，连同那个老榆木柜子是在一个梅雨季节真正走入我的生活的。我家和爷爷家相隔很远。我在城市，爷爷在乡村。有年小学暑假，我爸撵我回老家，让我陪陪爷爷。我一脸不情愿，往书包里装了几本连环画，带了几袋零食，就走了。结果到了爷爷家，姑姑的孩子们撕了我的画书，抢了我的零食。梅雨季节，本来就收不到几个台的电视机也坏掉了。我坐在家门口，望着外面落着雨的天空，格外难熬，就跑到了那个圆角柜里，一个人躲了起来。漆黑的柜子里，我蜷伏在一些软软的被褥上面，大气不吭。听着爷爷的脚步在外面“咚咚咚”地响，声音里有点着急地叫我，我也没有理会，又渐渐睡去。

后来，在很久很久之后的后来，我也都能想起这件事。我想，我，还有所有其他人，可能都想要有一个黑暗的角落可以躲藏，忘掉时间，把整个世界抛在脑后，安全无虞。这个温暖的茧，可以是长辈的胸膛，可以是一个柜子，也可以是一道锁起来不给别人打开的门。可是当人们越来越大，要担当的越来越多，这个茧就势必撕破，只能自己挺胸迎向世界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