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两件战国“木辟邪”定名问题的探讨

蔺明林/文

（中国红木古典家具网原创文章）

 
1号 木辟邪

1982年，马山一号楚墓发掘时出土了一件用树根雕成的木器，距今约2300年。由于该器造型奇特，有人猜测是古人的玩具或装饰品，也有人猜测是辟邪一类的器物，最后考古人员暂定其名为“木辟邪”，至今人们也一直沿用此名。

2号 木辟邪

2006年湖北枣阳九连墩战国楚墓也出土了一件类似的器物，同样取自天然树根，兽首，遍身彩绘，人们参照前例也将其命名为“木辟邪”。

笔者认为这不仅仅是“辟邪”一类简单的器物，而是古人席地而居或居于矮榻上时供人凭卧的家具——凭几，原因有以下几点：

首先，从外观造型上看，它们都具有凭几的特点，都有纵向和横向的支撑部件和受力部件，即有足和几面，几面平直，中间微凹。1号木辟邪有四足，头上昂。嘴微张，露齿，短卷尾，作行走状。四肢呈竹节状，两前肢位于躯干右侧，两后肢位于躯干左侧，有了四只脚的支撑，这样凭几便具有了足够的稳定性。另外几面具有一定弧度，这是与人体的腰部弧度相适应的。这样人的肘部就可以比较方便的垫靠在几面上了。

2号木辟邪， 前两脚成骑马叉左右各一只，中间那只脚尽管残缺不全但依然可以推知其位于躯干右侧，躯干尾部弯折而下并略微偏向左侧触地，可视为第四只脚。同样躯干具有一定的弧度，但不是抛物线型，而是呈S型。这样的结构同样使得这件器物具有了稳定性，足以供人来凭靠。

其次，从尺寸上看，1号木辟邪总长69.5、腰高31.5、尾高32厘米，这是比较合乎人体尺寸的，另外右侧靠后的一只脚和左侧靠后的一只脚之间的一段距离应该是人凭靠时的最佳位置，因为按照人体工程学的原则，凭靠时腰部应该朝向几面凹进的一侧，而且这两脚之间的尺寸也足够大，人体可以很方便地将肘部垫在屏几上，尤其便于左臂的垫卧，这时兽首从腰后左侧探出，显得很有气势，装饰感也很强。同样，2号木辟邪也有四足，几面略呈S型，这样的构造也具有稳定性。这里要说的是，可能并不是每个方向都能凭卧，一要看躯干弯曲的方向， 二要看两脚之间的位置和距离是否合适，如果位置不合适，距离不够大，那么就会妨碍人体的凭卧。这就要求制作者在选材之初就必须很用心，至少应该有一个方向能够方便人的使用。因而我们可以想象，要选出这样一件具有天然凭几造型的树根或树杈并非易事，所以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使用，而考古证明这两座墓葬的等级也比较高。

再次，一号木辟邪出土时还缠裹着锦衾的残迹，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凭几上缠裹锦衾这一习俗或礼制在汉代的文献中我们可以找到相关印证，《西京杂记》载：“汉制天子玉几，冬则加绨锦其上，谓之绨几。”这里的绨锦便是锦衾一类的丝织物，这很可能是汉代延续前代的习俗并最终将其固定下来作为一种制度，规定绨几为天子专用。但是在周楚时代，包裹锦衾还不是身份的象征，但一来可以装饰凭几，二来人的肘部垫上去的时候肯定会更加柔软舒服。

从以上几点来看，笔者推测这两件“木辟邪”实际上就是古人常用的凭几，不过相比其他普通凭几而言，它的装饰性、观赏性要更强，称呼为凭几更能反映事物的本质特征。

三国 黑漆凭几

从其他角度来看，这两件木辟邪也带给我们一些新的认识或其启迪，比如：

从三国吴朱然墓发现的一件黑漆凭几我们也能看见这种造型的影子，它有可能就是战国时期凭几的进一步延伸和发展；他们都酷似两个四脚爬行动物，从这惟妙惟肖的造型当中我们可以认识到古人在2000多年以前就已经把仿生学应用到了家具器物的制作当中；另外1号木辟邪的四足雕刻成竹节样式，因而这件凭几也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木仿竹结构的家具；再有在它的四肢上分别雕有蛇、蛇噬蛙、四脚蛇噬雀等图案，有人说他还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根雕艺术品。所以，凭几虽小，但它携带的信息却很丰富，只要我们细细观察比较，就能从中发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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