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眼”背后

传说历朝都城均是藏龙卧虎之地，天子脚下四方朝贺，高手云集能人辈出。今天几十万能工巧匠汇聚京城，涉足老家具领域，规模可见一般。无论从事经营还是修复，都身手不凡，每人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经历。在业界颇具影响力的鲁班馆赵小贝，就是其中一位佼佼者，从修复到经营和“掌眼”，样样精通，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当年，国家不允许私人经营老家具，修好的家具都卖给了外国人。赵小贝说，只有国营单位才能卖老家具，因为国有单位能开发票，买家大多数都是使馆里面的外国人。

“文革”结束之初，国内经济状况不佳，涉外领域很敏感，经济行为都带有政治色彩，老家具成了继“乒乓”外交之后，又一国际交流工具。每一件老家具的修复，都上“纲”上“线”，谁敢怠慢？兢兢业业，全力以赴。赵小贝说，今天得感谢当年的“打磨”，现在的“掌眼”，都是当年修活儿磨出来的。“修旧”的活做久了，内心的感悟也随之增多，慢慢你会发现，“掌眼”容易“掌心”难。

就拿紫檀老家具来说，包浆自然是透明的，表面看上去黑乎乎的，但用强光手电或在日光下观察，透过木头表面的油黑，看到里面紫红色的绸缎光。“做旧”的“紫檀”家具，强光不能穿透黑色染层，看不见任何木纹和木质。老料紫檀的香味，点燃后味道是很浓很纯，新紫檀香味较淡，更别说纯正了；从表面区分老料和新料，通过紫檀风化后红色素散失程度就能辨别，老料紫檀表面的颜色既淡又暗；新料则因为与空气和阳光接触的时间短，表面的颜色较鲜红，用酒精擦拭后颜色紫红。老紫檀家具表面因长期风化、老化，红色素散失严重，会形成一层很硬的表面皮壳，用酒精很难擦拭出红色，这是用于分辨新老紫檀老法子。

紫檀和油性黄花梨颜色接近如何区分？

紫檀木的材质最坚实，红色素高。紫檀木的本质是有檀香味的。另外，仅用酒精擦拭检验紫檀，还不是唯一的方法，因为其它硬木用酒精泡或擦拭也能出红色，尤其是油性黄花梨。从纹饰山来看，黄花梨的木纹较紫檀的木纹复杂，紫檀多数是直纹，黄花梨却不是，紫檀虽然也有木疖和行云流水纹，只是数量较少，其表面氧化变黑后常光下很难看得到。有鬼脸和行云流水纹是黄花梨的特质，不过紫檀的金星、牛毛纹、鸡血纹却是油性黄花梨没有的。

老紫檀家具的品相黑紫如漆、光滑如镜、静穆沉实。新紫檀料做成家具是出不了这种效果的。只不过多数人没有深入接触过真正的紫檀老家具，也没有过修复老家具的经历，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韵味， 家具“做旧”也就有机可乘了。

据业界人士透露，古代上流社会对紫檀材质的家具一直很重视，但不清楚始于哪个朝代。一般认为，最初只是作为远在天边的香木受人喜爱而使用。

明宣德以后，擅长紫檀雕刻的有方古林，鲍天成等知名工匠，因名人效应，直接推动了紫檀的知名度，紫檀开始被社会名流，雅士所推崇。作为家具的用料紫檀如此被重视，这主要与当时紫檀不仅作为珍奇的木材，还因为其华润，透亮，坚硬而极富质感的视觉冲击，给人以美的享受，加上精雕细刻将文化内涵融入其中，再配以精美图饰点缀，使古典家具颇具艺术效果，极大满足了人们的审美需求，这也是紫檀被重视的另一个原因。

当年的老师傅都讲：修复才能“掌眼”，“掌心”才有传承。鲁班馆成立之前，他就结识了王世襄，是张德祥介绍他给王老爷子修家具的，王世襄对他的修复手艺很满意，后来就求王老爷子给商号起个名，王世襄认为，赵小贝是木工出身，鲁班是祖师爷，不能忘祖，于是乎就起了名叫鲁班馆，还是张德祥亲自把王世襄的题字和款送到工厂来的，让他深受感动。所以，鲁班馆一直做着传承和感恩的事。

改革开放之初，古典家具进入了外国人的视线，他们认识到中国古典家具的艺术价值和投资潜力，开始研究和大批收藏老家具，致使红木经典家具流失严重。王世襄也有感于此，于是向国家建言，限制红木古典家具出口，也就是“五木（紫檀、黄花梨、铁力木，乌木和鸡翅木）法则”的推行。

赵小贝说,随着国门打开洋人涌入，他们对中国古典家具也从不懂到精通，二十多年来，很多经典家具流失海外。其实，我们在卖古典家具的同时，也就是在卖中国的传统。当年没有办法进行科学鉴定，只能通过“掌眼”辨别。只有通过自己的眼力，收藏一些经典家具，不能把家底儿都卖了，让一些经典家具留在国内，要让祖传的东西得以传承,也就是说，将来还能给子孙后代们留下一些传统的记忆，这是一辈人的心愿。老家具行业需要“掌眼”，但更需要“掌心”。“掌眼”能品鉴家具；“掌心”才能传承经典。 （载于《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2012年第二期，作者：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