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红木国家标准起草小组负责人杨家驹
记者 小文 兰香
随着中国国民经济的逐渐增强,国民经济收入越来越多,于是人们越来越关注家具的实用性和艺术性,而红木家具作为中国家具文化的国萃,也越来越受到许多人的喜爱,这正如“昔日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因而红木也越来越走近百姓的生活,并和百姓生活密切相关,而红木消费的官司也越来越多,因此,制定红木国家标准,将红木纳入国家标准化管理,就成了当时国家林业部的一项重要课题,这一重要课题的负责人就是杨家驹先生。
作为从事木材研究工作整整50年的杨老先生,说起“标准”,那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杨老1928年出生于安徽安庆市,1954年毕业于安徽农业大学森林系木材利用组。毕业后分配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林业部工作,1957年2月调到林业科学院木材所木材性质研究室,1997年完成了1994年开始的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木材特征图象辅助识别木材。而专门研究红木,是从1997年7月开始的,那是迫于形势所需。应该说,自有明清家具至今已五百余年,研究这方面的书籍已是很多了,事实上,≤中国花梨家具图考≥却是德国人古斯塔夫·艾克写的。文革期间,古典传统家具同样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浩劫,王世襄老先生的≤明式家具鉴赏≥的出版,引起了人们对此的关注,市场上红木家具的产销日趋活跃。与此相关的问题也日益增多,问题是如何去认识、判定和鉴别这些家具用材,厂家不很清楚,执法机关无法可依,消费者更是担心怕花重金买假货。因此出台权威性的国家标准,就迫在眉睫。面对着各方面的强烈要求,林业部科技司黎云朋副司长亲自到林科院木材所,下达了≤红木≥国家标准的制定任务。并组建了中国红木国家标准起草小组,,任命了杨家驹先生为起草小组负责人,为了解红木国标的制定,我们在杨老先生的办公室采访了杨家驹老先生,他给我们讲述了当初红木国家标准的制定过程。
起草≤红木≥标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困难之一是,已往制定的标准都有中国或国际标准参考,特有的中国传统家具用材连英文名称都无法拟定,只有用双语拼音替代;困难之二是哪些是真正的红木家具用材,如何归类?困难之三,这些用材最初就是郑和从国外带回来的,眼下看不见摸不着;困难之四,也是最主要的,这些用材的中文名称和拉丁名称该如何确定?
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只有用总结、归纳、研究、分析的方法来解决。于是,他们首先到故宫博物院搜集古旧家具的残片,切制供研究用的木材切片。并参考民间古家具的残片进行研究,同时从世界各地广泛搜集木材标本及其技术资料进行比照研究,分别确定古代明清家具所使用的究竟都是哪些木材,实际上也是给过去的硬木家具用材做一个材质总结鉴定。结果证明,中国明清传统家具真正的用材,除降香黄檀(过去称为黄花梨,其产地为海南)和另一种属黑酸枝类家具用材外(该材种产于云南,因产量稀少,实际上未出现在市场上的商品材中),其余材种都为进口材。
材种鉴定后,接着就是比较分类。主要根据传统叫法的紫檀、黄花梨、酸枝、乌木、黑檀、鸡翅,进行科学的正了规范明确分“类”。如酸枝,过去的名字很多,红酸枝、黑酸枝、白酸枝、老红木等,改为红酸枝类和黑酸枝类。黑檀改为条纹乌木等等。由于黄花梨在南方广东一带流传甚久,又因为江浙地区已有花梨类的现状,但问题是花梨类是紫檀属的树种,而黄花梨是黄檀属的树种,为避免混淆不清称为花梨,于是把有香味的红酸枝,故简称为香枝木类。接着就是类的标准,确定类的标准工作就比较繁杂了,红木分类就是要把列于红木材质按照属性分类,即每类有4条,在树种学上隶属的科及属,心材的材色,平均管孔直径及含水量12%时的密度(重量),这个标准较之于一般家具的雕刻工艺能较理想体现。总的来说,紫檀类、黑酸枝及红酸枝类、乌木及条纹乌木类结构比旧条纹乌木重量较重,花梨类及鸡翅类结构较粗,重量较轻。
值得指出的是,列入国标红木树种也不是绝对的。同一名称中的树种,有的就没有列入。比如印度紫檀,这个树种分布很广,心材颜色有红色的,有黄色的,但从植物分类学讲是区分不开的,都叫印度紫檀,我们只把红的列入红木。再比如海南黄檀,它的心材也有黄红之分。1984年,编写≤木材志≥时,曾请华南植物研究所对海南黄檀进行界定,植物分类教授把心材红木的定为降香黄檀(没有列入红木),市场上仍这样称呼。同时现在送检的海南香枝木,也是从前没有搜集的树种。标准中的红木均指心材,买卖合同中的“全红木”是指全部都使用的是心材(不包括边材)。
当记者问到木材鉴定的误差时,杨老说,树木是天然存在的物体,其所隶属的科、属、种都是人为划定的,不象工业产品有明确的不同,树种间固然不同,但树种间和树种内,甚至一棵树上的轴向和径向位置上的木材也有差异。木材较树木的特征更少,所以只能鉴定标本存档,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差错。因为厂商及消费者都很重视和执行≤红木≥标准,所以在红木家具的买卖中,至少在北京和上海两地较少发现假货。由于木材是生物体,特征也有变异,学术上的错误也是很难避免的。≤红木≥标准不但关系到现时的生产厂家、
销售商、消费者,也和明清古典家具的研究者及收藏家有关联。标准中的木材名称与他们习惯和认识的有所不同,因此需要很好的沟通。为此≤红木≥标准在制定过程中,曾在广州、上海和北京三市召开征求意见的研究会,并二次发送征求意见稿,即使这样做,也很难取得认识上的完全一致,当然这是需要时间来普及和认同的。
我们的采访进行的很顺利,杨老思维敏捷,诚恳谦逊,使我们又一次领略了老一代学者的风范。当我们得知,杨老的老伴也是从林科院退休的,而且以前也曾在木材性质研究室工作,我们打趣说: “您的军功章是不是也有老伴的一半啊!”杨老笑了,说: “那是,各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我是为了弘扬红木文化,为了促进红木家具产销两旺而尽力,也是为了防止得老年痴呆,所以我是决心干到干不动了为止。”我们又一次被杨老的实在逗笑了。
最后记者问,≤红木≥标准中的树种是不是还要扩大的问题,杨老说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至关重要的问题,既要考虑历史和现实,又要考虑方方面面,至少是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