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茂红的“五味”花板

王福永/文　摄影

　　几日阴冷酝酿了北京的第一场雪，大地一片晶莹。傍晚时分，人们停止了屋外的活动，纷纷躲到屋里享受温暖。院外，一辆奥迪留下清晰的车印和淡淡的轻烟，带着两块明代高浮雕花板急驰而去；屋里，一件古木雕神像一动不动，紧“盯”着桌上的几沓崭新百元大钞；院里，一位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吼起了山东吕剧。他眼睛盯着手里的木雕花板，弓着身子，脸憋得通红，像要把满肚子的酸甜苦辣咸全吐出来。就这样，一个苍凉而亢奋的声音，打破了分钟寺某块平房区的宁静。这个人叫冯茂红，一位收藏门窗、隔扇、木雕的花板收藏家。

苦

　　冯茂红是维族人， 40多岁的他文化程度并不高，10年前，他从山东老家来京接替父亲的班，在新华门附近的一家国营餐厅做“面二”（负责面点的二师傅）。工作之余，他的乐趣就是去附近的古玩市场。看到古玩生意火，他就弄了辆三轮车，有时间就给人拉脚。时间一长，他用攒的钱买起了大门、隔扇、木雕花板。开始收藏花板的岁月是苦涩的，由于没有经验，吃亏上当的事时有发生。有一回，冯茂红买了件花板，这是件相当精美的艺术品，满雕花卉鸟虫，集富贵之相，沐儒雅之风。冯茂红兴冲冲地带回仓库，让工人用水冲掉上面的尘土。不料，花板有不少残缺，是用泥补上去的。水一冲，像变戏法似的，眼看着花没了枝叶，鸟没了羽翼。美丽的写实景色转眼成了抽象的“涂鸦”。看到这种变化，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冯茂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辣

　　冯茂红是聪明人，在收藏上有很好的大局观，经营方法也很老辣。刚开始，有人劝他收家具，他不干。他认为家具收藏的人偏多，对既缺钱又缺经验的他，最好是避开，应该另辟蹊径。他陆续把目光对准了门窗、隔扇、花板，最后慢慢定格在木雕和隔扇上，这在当时要算是具有超前意识的“偏门”了。在花板这块“空白地带”上，相对于家具而言，竞争并不激烈，但争客户和货源的情况还是有的。刚开始，冯茂红人货不熟，渠道不畅，买到的都是些品相较差的。时间一长，冯茂红明白了，人家都是熟门熟客，单线联系，他自然只有捡“剩下”的份。怎么办？他有办法。不是把差的留给我吗？不要。只要是稍微好一点的，就出高价要。在这一段时间内，他故意不砍价，认“宰”。时间一长，好多人都知道他这儿好货能卖出高价，自然把好货留给了他。

酸

　　冯茂红心情好了想唱，心情不好也唱，即使刚做得了一笔大生意，赚了钱，也同样郁闷，或者说更郁闷。因为魂牵梦绕的花板被拉走了，他的魂也跟着走了，“花板在木器中是顶级艺术品，既具丰富的文化内涵，又有精美的雕刻工艺……”卖花板的时候，冯茂红常常为花板遭受的不公而愤懑。“花板的价值远没有被社会所承认，这就像西周的青铜器按废铜卖了。”冯茂红觉得很可惜，有时颇感心酸。

咸

　　2007年10月的一天，笔者和冯茂红在成寿寺胡同的一家维族饭馆吃馕包肉。不善饮的他，几杯酒一下肚便叹息起来。原来，一个经常给他提供花板的客户，最近总是抬他的价格。本来给别人2万元能拿的货，到他这儿竟开出4万多，而且一口价。原因只有一个，冯茂红“痴”这个，只要是好东西，再贵他也会要。果不其然，经过几个回合，冯茂红认“宰”成交。虽然多交了一倍的钱，但花板拿到了，冯茂红还是很高兴。但怎么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仅仅为了多赚点钱，就不按规则出牌？怎么就不看长远点？微醉的冯茂红，拿起筷子敲着酒杯轻轻唱了起来，唱的好像还是吕剧，咿咿呀呀的倒是不难听。

　　冯茂红是重情重义的人，在收藏与生存的环境里打拼，他清楚花板的文化价值，却也不得不接受经营的挑战。他不是纯粹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却需要钱来收藏魂牵梦绕的花板，这使他在藏家和商人的角色上不断变换。这对相对“本色”的他，确实是件困难的事情。

甜

　　10年多来，冯茂红将所有积蓄都用在收藏花板上，如今，冯茂红小院的仓库里已经摆满了精品花板，足足几千件之多。一片片花窗隔扇精美华丽，一块块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一座座楼阁门牌气势磅礴。在冯茂红的眼中，它们是踏着历史长河而歌的“精灵”。他为它们哭，为它们骂，为它们歌，为它们笑。

　　随着收藏热的不断深化和传统文化的回归，人们对木雕花板的认识也在不断加深，特别是受到年轻人的追捧，在家庭装修上使用传统雕梁、花窗，用传统文化点缀自己的生活已成为了一种时尚。守着一座花板“宝藏”的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准备在实现理想的同时迎接花板艺术的春天。这不，最近，冯茂红的喜事和好事不断，10月份，他的新店在潘家园天雅古玩城隆重开业，还有三件正在紧锣密鼓而又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一是到山西和南方采风，系统和实地对传统木雕工艺做研究，找到中国木雕真正的源头；二是出一本有关花板的专业书籍；三是建中国第一座花板博物馆。

　　遍尝花板收藏“五味”的冯茂红，痛并快乐着。听，他的《苏武牧羊》开始了：苏武牧羊,羁留十九年,渴饮血，饥吞毡,野幕夜孤眠,心存汉社稷,梦想旧家山……

（编辑：冷静）

　　本网站特别提示：本文转载于《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最新出版的２００８年第２期。欲获知更多行业信息，请登陆该杂志社网站（Http://www.zghmgdj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