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样“画”不了葫芦

——徐肇庆的葫芦世界

葫芦又称蒲芦，谐音“福禄”，其枝茎称为蔓带，谐音“万代”，故蒲芦蔓带谐音为“福禄万代”， 而葫芦果实里面有很多种子，中国人自古以来又把它作为多子多孙、福禄吉祥的象征。

不光是寓意吉祥，其造型也是千变万化，因此，收藏也好，把玩也罢，葫芦皆可称之为“上上之品”。您没准会纳闷，小小的葫芦，能玩出什么花样？莫急，跟我到潘家园“葫芦徐”那儿走一圈，您就能瞅出个子丑寅卯喽！

“葫芦徐”的店主叫徐肇庆，今年73岁，祖传三代养冬虫，玩儿葫芦，以收藏为主，兼着做葫芦、卖葫芦。店面不大，也就10多平方米，但各种奇形怪状、制作精良的葫芦让人看花了眼：打着“8”字的葫芦，模样儿像八仙的葫芦，“双胞胎”葫芦……而且个个还不一样。要让葫芦长成各种样儿，里面的学问大着呢！可不是谁都能轻易依样“画”的哦！

徐老爷子介绍，除了本长（自然生成）葫芦，一个像样的葫芦要经过模子活、扎结、火绘、押花、浅刻等工艺。模子活和扎结就是在葫芦小的时候套上模子或类似网兜的东西让它按规定的形态生长，阳光、水分、套模子的时间都得掌握好，比如水大了不行，套着的模子就沤烂了，太热了也不行，到时候模子里头晒热了。说白了就是一千个葫芦里也出不了几个像样的，真正的好葫芦是可遇不可求的。火绘、押花等工艺都是用火烫、刀刻等不同方式对葫芦的再加工。葫芦纹路不清楚的，用小玛瑙刀一点一点刻清楚，图案要漂亮又不能伤了葫芦皮，很费功夫。经过这么多道工序，葫芦再也不是单纯的葫芦了，而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自然，到这个份儿上的葫芦，身价也是成倍地增长。

“说到这个模子活，还有‘官模’和‘民模’之分呢！”徐老爷子说，“瓷器不是分‘官窑’和‘民窑’吗？葫芦也一样。‘官模’相当讲究，分几品官玩，文官玩小一号的，武官玩大一号的。皇上喜欢这个但不能揣在怀里上朝，最多让下人揣着，高兴时就听听。正经的葫芦模子活，是从康熙年间开始的，主要是在宫廷贵族中盛行，老百姓一般玩不了什么好的。‘官模’可比‘官窑瓷器’难得多，你想啊，瓷器这批做得不好可以再做一批，葫芦就不行了，它是天然长成的，一年就这一回，长不好就完了，得转年再说了。”

“那这‘8’字扣的葫芦是怎样系成的？”

“这可是个难活儿”，徐老爷子说，“在葫芦开完花特嫩的时候给它系扣，把秧子根扒拉出来，然后加药，在根上撒上巴豆，秧子见巴豆加上太阳特别足，秧儿就蔫了，葫芦也发蔫，趁蔫劲儿赶紧系扣。系完了再取走巴豆浇水，分寸特难把握，弄不好就死了。王世襄先生出了本书《说葫芦》，里面提到一对系扣葫芦，值80万呢。”

“玩葫芦又是怎样兴起来的呢？”

“实际上它是由玩虫带起来的。但玩虫的葫芦在制作上也有很多具体的讲究。首先，葫芦得作旧。一般拿中药茶（像土，属于大凉）煮几个小时，上色儿后再去皮，再煮一回，然后刨面打光。也有的不用上色，色儿也深得快着呢。还有白皮葫芦，搁多少年都是这色儿，不变。拿药茶煮，一来是为了上色，二来是为了给葫芦去火，怕烧着蝈蝈、蛐蛐的爪和须子，三来也不容易长虫。而葫芦身子以外的配件，有镶口、盖儿、高蒙心或平蒙心。这几样都是单独一门手艺，要找人订做，然后自己往一块攒。一个牙雕的高蒙心也值几千块钱呢！玩虫的葫芦价儿都不一样，最一般的几十块，有的古董葫芦也就四五千块钱，讲究的新葫芦也有两三万一把的。它和古玩不一样，年代久的未必值钱，主要还得看活儿。”

当然，除了蓄养鸣虫，一部分葫芦也当工艺品摆件儿，像碗、花瓶、棋盒、鼻烟壶、酒壶之类的等等。

徐老爷子自己也种过葫芦，像待幼儿一般，精心种植，看护，但是好葫芦的出产率太低了，一亩地也难得出几个像样的，大批的葫芦都废了，成堆成堆的扔，实在太伤心了，从此再也不种葫芦。现在店里经营的葫芦，一般都是别人送来的。“他们谁要是碰到个好葫芦，自己呀卖个万儿八千的价儿，也没人要，我这儿好歹有个名号，圈里的人都认我的葫芦。昆虫学家吴继传教授，每次出书都到我这儿拍点照片作为资料，我这儿最全。前几年，在报国寺拍的22集电视剧《葫芦张》，剧组使的都是我的葫芦，两三个月，他们怕影响我的生意，要我开个价算是补偿，我一子儿没要，我又不指着他吃饭，就是玩儿！后来他们给我送了一面锦旗——德艺双全。”

说到这里，老爷子笑眯眯的，还沉浸在那份幸福之中。（原载《中国红木古典家具》杂志，图片提供：徐肇庆）